鼓掌，突然感觉一双手在腰间摸了一下。

我悚然一惊，低头正对上一张泥猴般的小脸。

他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我一摸腰间，果然发现荷包不见了。

里面正装着我刚卖完绣品的银子，是我的全部家当。

我顾不得别的，大喊一声“抓贼啊”就扑了上去。

那泥猴子显然比我熟门熟路，左拐右拐就不见了踪影。

我追了片刻，有些茫然地停了下来。

“这位娘子，刚刚可是你喊的抓贼？”

我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锦缎的富态公子，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旁边的侍卫手上，提的正是那只泥猴。

“就是你！偷了我的荷包！”我一声怒吼。

泥猴当机立断，扑通朝我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求求你，别杀我。”

“杀了我，我爷爷就没人管了，我爷爷会死的！”

“求求你，别杀我！”

8.

那位公子看着泥猴把荷包还给我。

“娘子真的不用我这侍卫帮你去报官吗？”

泥猴听见报官二字，拽着我裙子的手更用力了。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裙子上的泥手印：“不用了，谢谢公子。”

等他走了，我把泥猴拉到僻静地方，问到：

“你说你还有个爷爷？是真的？”

泥猴默默点头。

我静默片刻：“带我去看看。”

泥猴带着我在小路里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破屋里。

地上有薄薄的稻草作床，躺着一个骨瘦形销的老人，旁边有个豁了口的药罐。

泥猴松开我，熟练地上前给那老人翻身，又拿起一块脏得看不清颜色的破布，给他擦拭。

我静静看了会，有些不忍地上前，把他拉开了。

“别擦了……你爷爷，他已经走了。”

泥猴僵住了，他甩开我的手，像是
儿照顾好娘才对！”谢允蹦跳着，一脸稚气。

我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将谢叶安送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可还不等开考，谢叶安就又回来了。

他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受伤的女子。

谢允趴在床边盯着那姑娘猛瞧：“爹爹，你是捡了一个仙女回来吗？”

“你真不愧是谢大哥的儿子，”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与谢大哥一样嘴甜！”

“我此次女扮男装准备去京城见见世面，正好在兖州与谢大哥一见如故，相约结伴同去。”

“谢大哥见我的第一面，也说我长得好看呢。”

“说这做甚？”谢叶安低咳一声，竟有些嗔怪。

孟灵瑶嘻嘻笑着：“本来就是嘛。”

“谁知道兖州城外竟有一伙山贼，我大意不慎中招，幸好有谢大哥一路照顾我。”

“应该是我谢孟姑娘才是，若不是孟姑娘武艺高强，怎能轻易从中脱身。”

两人相视一笑。

“哇，孟姐姐还会武功，太厉害了！”谢允一脸崇拜地鼓掌。

孟灵瑶面露得意，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她与山贼打斗的过程，听得谢允连连惊呼。

“既然这样，自然是要好好谢谢孟姑娘的救命之恩的。”

“可夫君，你为何不让孟姑娘在兖州好好养伤，反而一路颠簸回来？而且……就这样回来，不就要错过秋闱了吗？ ”

谢叶安皱眉：“孟姑娘打退山贼，说是于我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我怎么能为了秋闱将孟姑娘一个人丢在那？”

可是，错过这次秋闱又要再等三年。

我欲言又止。

孟灵瑶委屈道：“秋姐姐，是我觉得一个人寂寞，才让谢大哥带我回家的，你要怪就怪我不懂事吧……”

“不不，只是家中实在不富裕，恐怕怠慢了孟姑娘……”

谢叶安的神色淡下来，扭过头不再看我。

“允儿，你记住，君子不轻受人恩，受之必报。
快好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你今日去和王婶换只母鸡来，给她补补身子。”

“不用了谢大哥，多累烦秋姐姐呀……”孟灵瑶推辞着。

“这有什么，”谢叶安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无非是秋娘多做两张帕子的事。”

外人都知说一句累，他却只道是寻常。

我熬了两天的帕子，被谢允送给王婶换到了一只鸡。

谢叶安分下两只鸡腿。

“王婶素来吝啬，这鸡又瘦又小，如今也只能将就了。”

我捧着碗，看他把我两张帕子换来的，却只能算将就的鸡腿，一只给了谢允，一只径直放到了孟灵瑶的碗里。

“我不吃，给孟姐姐吃，孟姐姐吃了就能早点好起来了。”

孟灵瑶抿嘴一笑：“小允儿，这是你娘换来的鸡，你应该给你娘吃才对。”

“娘不爱吃鸡。”谢允不假思索道。

我心中一痛，几乎握不住筷子。

“不过是一只鸡，明天秋娘再去换一只便罢，孟姑娘就不要推辞了。”

“是啊，早日好了，也能尽早归家。”我轻声道。

孟灵瑶神色黯然：“秋姐姐，可是灵瑶做错了什么？若是秋姐姐觉得麻烦，灵瑶今日就可以走……”

“不行，”谢允猛地站起来，“我不许孟姐姐走！”

“你孟姐姐有自己的家要回，总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咬唇，谢叶安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说不出的失望。

我却犟着不去看他。

谢允看看我，又看看他爹，撒泼一般闹起来。

“我不许孟姐姐走，我不许孟姐姐走！

“干脆让爹娶了孟姐姐，让孟姐姐也给我当娘！这样孟姐姐就永远不会走了！”

这话荒唐。

可谢叶安和孟灵瑶，一个训得清风细雨，一个羞得满面桃红。

倒衬得饭桌边只有我一个傻子，被自己的亲儿子捅破了丈夫与他恩人之间不清不楚的窗户纸。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