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许泽安淡淡回应。

沈薇薇推开门。

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气味——混合着烟草和......石楠花的味道。

她恶心得不行。

胃里一阵翻涌，直想呕吐。

办公室的桌面凌乱不堪，文件和笔散落在地上。

许泽安正站在窗边，身形依旧高大笔挺，脖子上赫然留着一片鲜红的吻痕。

“你来干什么？”

他皱着眉问道。

林红坐在桌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意。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懒懒地看着沈薇薇。

“薇薇姐，才流完产就能下床，真厉害！”

“大傻子怎么没跟你来，是怕婚约被戳穿，提前跑路了吗？”

沈薇薇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并没理会。

随即冷冷地说。

“有人通知母亲病危，我要请假回城。”

“请许大队长务必给我批假。”

许泽安嗤笑一声。

“务必？请假？”

“沈薇薇，你真是把我们知青点当成你家的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红接过话头，娇滴滴地说道：“薇薇姐，你母亲病危又不是第一回了。”

“不用每次都这么紧张，这一次不一定会死呀！”

“除非她......知道你流产了，对吧？”

她故意眨眨眼。

沈薇薇脸色发白，手指紧攥成拳。

“队长，这是知青的合理请假。”

“我没有任何违反规章制度的地方。”

许泽安冷笑。

“规章制度？”

“你一个破鞋，还跟我讲规矩？”

“这里不是大院，就算你是厅长千金，也得跪下求我！”

沈薇薇深吸了一口气。

“许泽安，我只想拿到批准，回城看我母亲一眼。”

“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再和你纠缠。”

许泽安慢慢走到沈薇薇面前。

“回城可以。”

“但你得先做一件事。”

她抬头，警惕地盯着他：“什么事？”

许泽安嘲弄地笑了笑。

转身指向林红脚边的高跟鞋：“帮阿红把鞋穿上。”

那双高跟鞋，是法国定制的。

为了哄林红高兴，许泽安花了血本买下了这个。

可他之前送过沈薇薇什么呢？

一束不要钱的芙蓉花？一个二手的笔记本？

就这样，她都觉得很满足了。

可在他的眼里，她不要这些，就等于不要钱就能玩，廉价至极！

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薇薇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我说，”许泽安缓缓重复，语气中透着快意，“去帮阿红穿鞋，你耳聋了？”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

许泽安逼着她给另一个女人穿鞋？

十五年来，都是许泽安蹲在她面前，温柔替她系鞋带。

他的动作从笨拙变得越发熟练，抬起头对她笑得灿烂：“薇薇，我给你穿一辈子的鞋。”

“有我在，你永远都不用低头。”

少年誓言犹在耳畔。

林红得意地笑出声，抬起一只脚。

“薇薇姐，别愣着啊。”

“听不见泽安哥说的话吗？”

堂堂一个厅长千金，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村妇提鞋。

实在是荒唐。

沈薇薇慢慢蹲下身。

她颤抖着伸出手，抓起林红的鞋子。

林红笑着看着她，忽然用力一抖，将鞋从她手里抖落：“哎呀，薇薇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沈薇薇的手指僵在半空。

“没有。”

她重新捡起鞋子，慢慢地替林红穿上。

可刚刚抬起头，许泽安忽然一脚踹向她的小腹。

“沈薇薇，连穿个鞋子都不会吗？”

“是不是到现在你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许家只是个小门小户，要施舍我吃饺子？”

从来没有的事。

逢年过节，都是她父母高兴地做了满桌的饺子，喊许泽安过来吃。

怎么就成了瞧不起他了？

沈薇薇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蔓延开来，温热的鲜血顺着腿流了下来。

她咬紧牙关，扶着桌边慢慢爬起来，重新拿起鞋子，手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许泽安一脸嫌弃：“啧，怎么手抖得像个病鬼似的。”

“真是越看越恶心！”

沈薇薇没有再说一句话，好不容易将高跟鞋稳稳地套在林红的脚上。

“现在，能给我批假了吗？”

许泽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以。”

他拿起一张假条。

随手签了字，揉成一团后丢在她的脸上。

等她拿着假条，上了进城的单位小巴上时，检票的审核员皱了皱眉。

“这是喂猪申请啊！”

“同志，你把我工作当儿戏，玩我呢？”




几次商讨下来，沈薇薇被关进了猪圈。

腐烂的粪便和潮湿的泥土味混杂在一起，刺鼻得令人窒息。

她紧紧抱着膝盖，浑身脏污，伤口溃烂。

一想起下午的情形，她就心寒至极。

没有一个乡亲帮她说话。

饿得胃疼，也没有一个人给她送饭。

自己真是太傻了，被抓之前还在研究村里的改革策略，却再次被狠狠背刺！

她很想念母亲，想念父亲，想念......顾裕安。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沙兰村的蝗灾很严重，他一定很累吧？

想着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沈薇薇心怦然一动。

会是顾裕安吗？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许泽安正弯腰走进来。

“你来做什么？”

许泽安掏出一件厚实的衣服和一盒药箱。

他不顾她的抗拒，轻轻将消毒水抹在她小腿的伤口上，又细心包好。

“薇薇，我是为了救你，才让你来猪圈的。”

“要是把你关到普通的审讯室，阿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她再煽动一下乡亲，去举报沈爸的话，就麻烦了。”

沈薇薇冷笑一声。

目光转到地面，她烦透了这张虚伪的脸。

“沈爸？你还好意思这么叫？”

“我父亲视你为己出，你却在背后和林红密谋，想要他死！”

“那天在办公室外面，我听得一清二楚。”

许泽安面色惨白。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对不起。”

“那不是我真实想法，我那时候太喜欢阿红了......”

“薇薇，我不想让你受伤。”

沈薇薇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不想让我受伤？你觉得我还是七岁那会，信你说要守护我一辈子吗？”

“你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一句话都没替我辩解，处处顺着林红，把我关进猪圈。”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林红生气，对吗？”

许泽安眼神复杂。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歉疚的神色。

“你可不可以理解一下我？”

“阿红已经很伤心了，我不忍心看她受伤。”

“陆续五天，我都没怎么理她，她一定心都要碎了。”

沈薇薇心被刺了一下。

被爱原来是这种滋味吗？

她从未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偏爱过。

“所以，我只是见证你们伟大爱情的牺牲品，对吗？”

“为了她的伤心，你可以任凭我在这里受苦，不管我生死。”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活生生的人，我被打会疼，被骂会痛？”

话语里没有怨恨，只有失望。

许泽安脸色黯淡。

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薇薇，我懂你不容易。”

“如果不是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怎么会那样对你？”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可以怪我，但可不可以不要怪到阿红头上？”

“她身体弱，受不了刺激。”

“要是真相大白，你想平反，不要追责她好不好？”

从始至终，许泽安根本没有想过为她出头。

反而一直在为林红考虑。

沈薇薇面无表情。

“我没理由献祭自己，成全你们的爱情。”

“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会加倍奉还我的痛苦。”

许泽安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他转身离去，却站在猪圈栏杆口，久久没有挪步。

直到沈薇薇沉沉睡去，他才不舍地挪开视线。

此刻，心硬生生撕碎成两半。

一半给风情万种的林红。

一半给善良美好的沈薇薇。

到底更爱谁？

他说不清，更不敢去想了。




黎明，上工的人还很少。

沈薇薇又被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吵醒。

猪圈外，林红正捏着鼻子，一脸不屑地盯着她。

“哟，醒了？”

“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

沈薇薇不想理会。

干脆就默不作声，依旧装睡。

林红冷哼一声。

“沈薇薇，你妈去世了。”

“那天你离开医院的时候，你妈就病得不行了，今天没撑住，也算是有个解脱吧。”

“你爹也被撤职了，没法安排后事。”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的消息？”

沈薇薇猛地睁眼。

她疾速站起来，冲到林红身前。

“你骗我，对不对？”

“我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没了？你在说谎！”

林红耸耸肩。

“没必要。”

“不信我，你待会随便问一个人就行。”

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母亲真的已经......

“不可能，不可能。”

沈薇薇喃喃自语。

她呼吸急促，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林红见状，继续说道。

“不如你死了算了，去陪你妈。”

“你不是觉得冤吗？死了才能自证清白，说不定你爹还能官复原职。”

“换我是你，给家人带来这么多麻烦，早就一头撞死了，根本没脸活着。”

说完这几句话。

她得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来了个挑泔水的王婶。

她是村里刚正不阿、绝不会说谎的人。

沈薇薇连忙询问，“王婶，你听说消息了吗？”

王婶叹了口气，神色悲戚，“妮儿，节哀顺变。”

“城里确实来了消息，说你妈已经走了。”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

沈薇薇瘫坐在地上，脑海一片混乱，浑身的力气被抽空。

她等不到顾裕安回来了。

死之前，甚至不能见他一眼，真是遗憾啊。

良久，她转身，走向猪圈右侧。

没有任何犹豫，一头就往红砖墙上撞去。

刹那间，有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死死地拉住她。

“别做傻事！”

几个村民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直接将她拉回到一旁。

“一早就看到林红来猪圈，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昨天林红拿你立功，被许队升了城乡通讯部的主任，所有城里的消息都要经过她传达。”

“所以，你妈的具体情况，俺们只能听林红说的，你问谁也是去世的消息。”

“可......俺们早就觉得林红在骗人了。”

沈薇薇平复了心情。

脸上冰冷的神色却不曾缓和一点。

“你们和林红不是一伙的吗？”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坏分子，巴不得我家破人亡。”

“我要怎么相信你们的话？”

为首的村民挠了挠头。

“薇薇啊，乡亲们对不起你。”

“你给村里人治过病、送过药、给孩子们辅导功课，俺们都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不信你会偷粮，可许泽安好歹是个官，俺们没权没势，不敢轻易得罪他。”

“可这林红就是要你的命啊！她巴不得你死了，平反的时候，就不会追责她了！”

“俺们算是想明白了，这次必须得帮你！”

沈薇薇心情总归舒缓了些。

她微微点头。

“怎么帮？”




重症科室的手术红灯高亮，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

几个急诊大夫轮番从手术室里出来，无一不是满头大汗。

沈薇薇急得团团转。

“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真的没有......没有做错什么！”

沈父冷笑一声，“没有做错？”

“你一个大姑娘家，居然为了那个顾裕安，抛弃自己的竹马泽安，未婚先孕！”

“堕胎的消息一传过来，你妈急得心脏骤停，差点就死了！”

“人家泽安还替你说话，说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原谅你！”

“你就待在乡下一辈子吧，有什么脸回大院？”

沈薇薇眉头紧皱。

看来许泽安早就算好她会进城，刻意提前去找父亲添油加醋，歪曲事实。

即使心中有无数怨愤，可她不能再顶撞父亲了。

沈父爱妻如命，才短短两天，头发就急得全白了，眼框更是深深凹陷下去，病恹恹的。

“父亲，您别听许泽安胡言乱语。”

“女儿是您一手带大的，什么品性，您应该最清楚！”

沈父仍是不信。

他一边探头看着急救室的情况，一边冷冷地厉声说道。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好端端地怎么会怀孕？给你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是你妈的同学！”

“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能够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泽安对你还不够好吗？”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沈薇薇羞得满脸通红。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只能怪自己太傻，以为男人的求欢纵欲就是真心，最后都要她自己来收拾这些烂摊子。

门被吱呀推开。

顾裕安提着水果，走了进来。

“沈厅长，谁先告状谁就有理了吗？”

“令爱还在抢救中，世上和您最亲的，只有沈薇薇，您何必听一个外人的话，苛待自己的女儿？”

“抱歉......忘了介绍自己，我就是顾裕安。”

沈父脸色铁青。

“你也配姓顾？”

“我曾经的邻居老顾家，品行端正，下海经商赚钱，如今是海城首富！”

“泽安都跟我说了，你就是最没用的知青，没点本事想吃软饭，刻意攀附我家，骗我女儿！”

沈薇薇有些急了。

“爸，你别这么说！”

“要是裕安不在，我早就没命了，全家人都会被许泽安害死！”

没等她说完，顾裕安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摇头示意不必多言，刻意将袖子一撩，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斜阳下，机械表下闪烁着淡淡地金黄色光芒。

沈父瞳孔骤然一缩，目光瞬间定格在那只腕表上。

“劳力士？”

“别说海城了，全国都难得见一块，你怎么会有这块表？”

沈薇薇愣住了。

出国留学的时候，也只在慈善晚会上，见到顶级富豪戴上这块表。

那些人都是开游艇、挥金如土的，一个乡镇的不知名知青怎么也会有同款腕表。

即使是假货，也价格不菲，连厅长父亲都不一定有一块普通腕表。

顾裕安优雅地笑了笑。

“承蒙海城顾氏不弃，顾家家主给了我一块。”

“能和家主交涉的人，沈厅长还不放心我的人品吗？”

几分钟的沉默后，沈父脸上的疑虑更深了。

“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你不过就是顾氏的没用远亲吧？”

“你害得我女儿和夫人遭受那么多无妄之灾，仅靠一块表，就想让我放过你？”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十三天后，薇薇要是敢和你结婚，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顾裕安点点头。

目光格外坚定，带着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沈厅，那就请你十三天后莅临我和薇薇的婚礼。”

“那时，我会一笔笔地将许泽安的旧账算清楚，您只管看好了。”




沈薇薇心死了。

就算此刻她说孩子是许泽安的，他也不会认了。

他满眼都是林红，怎么会惹自己的小蜜不开心呢？

“队长，还不游街吗？”

“等我向上级举报，她父亲的工作别想要了，母亲就在医院等死吧！”

许泽安高高在上地盯着沈薇薇。

眼神里的怒火，像是恨不得立刻杀掉她。

“放开我！”

“这个孩子是许......”

话都还没说完。

一大通泔水就往她的嘴里灌。

林红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嫌恶着刺鼻的气味。

沈薇薇恶心得直反呕。

却被迫灌进一口又一口带蛆的泔水！

木枷锁被套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小木刺扎进皮肤里，刺穿成无数个流血的小血洞。

她百爪挠心。

又疼又恶心，恨不得立刻撞墙去死！

“上街！游行！”

“破鞋沈薇薇不知廉耻，与人苟合，这就是下场！”

队长挥手。

几个人拖着沈薇薇就往外走。

许泽安淡漠地看着生不如死的她，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放手！”

“这孩子是我的，我来负责！”

门槛外突然冲进了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

沈薇薇怔住了。

这不是大傻子吗？他来干什么？

大傻子并不是真傻子。

他叫顾裕安，是最早一批下乡的知青。

因为心地善良，不跟人计较，总是把好东西让给别人，村里的人就觉得他傻，一直喊他“大傻子”。

严打队的队员一愣。

手里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

本快窒息的她才能大口地呼吸起来。

许泽安怒了。

几步冲到大傻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大傻子，你出来捣什么乱？”

“这种贱女人，白送给饥渴的老光棍都不要，你倒是不挑！”

说这种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明明三个月前，他对满大院的人发誓——绝对不负心，会拼了命地对她好。

明明他压着她云雨缠绵时，一字一句地说，“薇薇，别推开我，我爱你爱到快疯了。”

队长怔了一下。

随即拍着桌子大骂：“大傻子，你瞎掺和什么？”

“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和哪个女人说话，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多出个孩子！”

大傻子扫了一眼所有围观的人，冷声说道。

“谁说不是我的？”

“薇薇就在我隔壁院子，早就定下婚约了。”

隔壁大院？

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和大傻子有什么样的联系。

一句话像炸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许泽安冷笑出声：“你也配？”

“大傻子，你什么身份？别在这里给自己脸贴金！”

顾裕安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身份算什么？薇薇愿意跟我在一起，这就够了！”

“许泽安，你又算什么东西？从前装得对她一心一意，现在干的事比畜生还不如！”

许泽安猛地站起来，指着大傻子的鼻子骂。

“你个疯子敢骂我？”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沈薇薇，她不配！”

“既然你这么爱出风头，就去陪她一块儿去游街，一起丢人现眼！”

沈薇薇恨得咬牙切齿。

当官了就是不一样。

可这许大队长的头衔，还是她厅长父亲举荐才得到的！

纯纯白眼狼！

队长很烦躁，点了根烟不耐烦起来。

“大傻子，你少在这装蒜！”

“你说有婚约，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可别告诉我十年后，否则连你一起去游街！”

顾裕安不慌不忙。

他一脸镇定。

“十五天后，我俩结婚。”

“在场的人都得过来喝酒，给薇薇赔礼道歉！”

“否则，我就告到上级，你们虐待知青，要害死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