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

他喜欢我与他的相知相守，也眷恋沈南枝的温柔小意。

现在追来，只是为了安慰他自己那颗惶惶不安的心而已。

我和宋知言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不回苗疆了。

若是谢云轩哪天发起疯，那片刚恢复生息的土地兴许又会遭受无妄之灾。

那还不如就此走远些。

那天离开后，我的肚子没多久开始发动，宋知言亲自接的生。

男人的脸色惨白，看着满床的鲜血哭的不成样子。

[娘子，你疼不疼啊，不生了不生了，以后咱们都不生了。]

隔天他就给自己下了药，断了再孕的可能。

我和宋知言随意寻了一片山头，他用自己毕生的积蓄将其买下。

我们在这里种了一片药田，药田旁，他还特意给我搭了一个小庐用来养蛊。

后来谢云轩和谢思齐再也没有出现过。

绿芽满上枝头，落了秋，又飘了雪。

药田的药也采了几茬。

偶然一次，我和宋知言去给货商送药材，意外得听得一侧馄饨摊子上有人闲聊。

他说大盛朝的那位谢将军在一次对敌时中了圈套落下了山崖，他瞎了只眼睛还断了条腿。

他的孩子临危受命，领着剩下的将士力挽狂澜。

[还好谢小将军得其父真传，不然以后咱们再想出关，难了哦。]

我愣了愣，好像一开始谢云轩的结局就本该如此。

兜兜转转这些又回应到了他的身上。

宋知言闻言转头看向我，我回过神冲他笑笑。

我们的女儿举着糖葫芦，娇娇儿的扑进他的怀里。

他伸手过来牵我。

[娘子，我们回家。]

我笑着应声。

[好。]

叫我。

[娘……]

我没做声，轻轻侧过身，不着痕迹的避开肚子。

谢思齐愣了愣，换做抓着我的衣脚。

[娘，我是思齐呀，是你最疼爱的思齐，你不要我了吗？]

我紧紧的护住肚子，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嬷嬷。

[我住哪里？]

8

老嬷嬷看了谢云轩一眼，领着我去了旁边的院子。

谢云轩紧跟其后。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在众人面前的咄咄逼人。

我推开房门，谢云轩就厚着脸皮坐下。

他看着我的肚子眸光沉沉。

[阿蚩……之前是我不对，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脸面。]

谢云轩不懂，这不是脸面不脸面的事情，而是在二选一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沈南枝。

如果真的爱她，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

我沉默着不应声。

他顿了顿，自顾自道：

[我知你生气，所以你偷跑这件事我不跟你计较。]

[至于这个孩子……]

他的视线看过来。

[阿蚩，你将它打掉好不好？打掉孩子，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面无表情的回头，对着眼前的人没有丝毫客气。

一巴掌打了过去。

[谢将军，不要忘记了，你的姨娘已经死了。]

他的头偏向一边，半响转过来脸上又挂上笑。

[阿蚩打的真好，你多打几下出出气，等你气消了，我就重新娶你进门。]

我觉得谢云轩现在就是听不懂人话的一条疯狗。

于是我挪开眼，不再看他。

他坐了了好一会儿，甚至深情款款的伸手想要将我的碎发塞进耳边，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恶心，起身趴在旁边就吐。

谢云轩再也绷不住，他黑了脸，将桌上锤的闷响。

[蚩岚！现在
越微弱。

谢将军大婚了，今日就是他们的婚宴。

新娘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世家小姐沈南枝。

谢将军对外称，沈南枝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至于府中从前的那个，是妾室。

现有的孩儿也一并过到夫人的名下。

两人欢欢喜喜的拜了天地宗亲，又受了谢思齐的敬茶，却依旧不见那妾室出现。

新妇进门，妾室理应奉茶，以表尊敬。

沈南枝脸色难看了些，十分委屈，泫然欲泣：[她一定是怨我抢了她的位置，我……我就不该再来找你的！]

谢云轩脸色黑沉沉的，唤来了小厮去请。

[你去告诉她，她自己答应过的，不要无理取闹，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

小厮匆匆跑出去。

众宾客在厅中等。

有从前相识的将士念着两分情，面露不忍，出面调解：[谢大哥，我看这大喜的日子，要不就算了吧。]

[咱们自己人知道这是夫人就行了。]

闻言沈南枝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娇娇的倚靠在谢云轩怀中。

[云轩，还是算了吧，蚩姐姐不愿意承认也没什么的。]

谢云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到底还是没说话。

片刻后小厮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将军！夫人她……]

5

小厮看了一眼沈南枝，改了口：[蚩姨娘……去了！]

满场震惊。

好好的喜事，要变白事了！

沈南枝的脸色黑的像锅里，私下却松了一口气。

谢思齐惊叫出声：[不可能！昨天她还好好的和我说话了！]

谢云轩疾步上前揪住小厮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无辜的小厮吓得战战兢兢。

[蚩姨娘她去了！我去叫人，没人应！]

[人都在正堂，您
>
[哎呀，苗疆的秘林小爷还没有闯过呢！]

他斜着眼睛，暗搓搓的看我，见我没反对，屁颠颠的收拾东西。

四散奔逃的族人回来了多数。

当初羌族人肆虐的土地上又生出新的绿芽。

见我回来，他们都很高兴。

为了不重蹈覆辙，我们在密林外面养了许多蛊虫，还造了瘴气，外人再也进不来。

如此就过了一年时间。

族中的人不知道我有过夫君和孩子。

见沈知言总是跟在我身后，也时时调侃他。

刚开始他总是脸红，后来脸皮厚了，每每就笑着回应。

[是哩！柯婆婆就等着吃喜酒吧！]

引来一众哄笑声。

我只当他是玩笑话，他比我还小一岁呢。

外面又开始打仗了。

族人渐渐地开始窝在家里，大家都知道密林里面远比外面安全的多。

只要不是放火，这密林一般人进不来。

可林子里的资源是有限的，大家时不时的总要去买些吃用。

再三考虑，最终决定还是我和宋知言去。

怎么说外面的场面我和宋知言都见过，遇到事情反应的更快。

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宋知言坐在车辕上赶着牛车。

他转头瞥我一眼，又瞥一眼，然后再瞥一眼。

[你眼睛不舒服？]

我有些疑惑，是密林的瘴气太重了吗？给他眼睛熏出毛病来了，不应该啊。

他一时语塞，一口气不上不下。

[你眼睛才有毛病！]

[那你怎么一直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下意识的回我一句，然后脸上开始泛红，支支吾吾道：[蚩岚，柯大娘她们的话，你就没什么想法？]

大娘她们的话？

我仔细想想，大概是说的宋知言不高兴了？

我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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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蚕本来就是当初答应你的东西，我许下的诺我自然会做到，你无需同我道歉，这东西与我无用。]

他红了眼圈，到底还是成长了一些，知晓当初的事情让我有多难过，也不再隔三差五的过来打扰了，只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在外面站上许久，然后又失魂落魄的离开。

三个月后，我怀孕将近八个月，心中也越发着急。

一怕谢云轩发疯对孩子下手，二想宋知言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撑着孕肚，用谢思齐送来的东西淬了毒，最后炼了蛊。

若是谢云轩让我离开就算了，要是不同意的话……

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被看管的严实，除了照看的一个嬷嬷剩下的就只有谢思齐还能过来见我。

等到我即将临盆之时，院子里的老嬷嬷有一天突然就换了人。

谢思齐等在屋外，没有多说，匆匆的一句：[娘，快跟我走！]

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我就那么出了城，也见到了几个月未见的宋知言。

他的脸上多了一道骇人伤疤。

9

我眸中满是欣喜，望了一眼身后的谢思齐，破天荒的说了句多谢。

只是我们没来的及逃跑。

就听见身后传来谢云轩阴沉沉的嗓音。

[阿蚩……你想去哪啊？]

我如坠冰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的少年郎，他慌乱不已。

[阿娘……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谢思齐，他不过是半大的孩子，怎么玩得过谢云轩这种久经沙场的老狐狸？

领兵打仗的将有几个人是莽夫？谢云轩只是想一箭双雕，既能让我没了孩子，也能吊出来宋知言。

[你倒真是能忍……]

谢云轩不屑的看了一眼宋知言，轻挥下手，跟着的人冲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划开手掌，催动了体内的蛊虫。

谢云轩陡然从马上跌落下来，他跪倒在地，眸中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