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为了初恋的女儿，毫不犹豫抛下我，毅然决定先为她做手术。

但我明明伤得更重，他却认为我在撒谎，还指责我不知分寸。

甚至初恋的女儿伤口都恢复了，他都没有念起过我一次。

直到他生日那天，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电话过来。

他头一次主动拨打我的电话，却是为了责骂我没有半分做儿女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电话永远不会再被接通，对面也永远不会再传来我的声音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

死在他丢下我的那一天。

01

我死前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我父亲的那句“先救袅袅，不要管另一个人，快点！”

然后围绕我的医生便只能用抱歉地目光看了看我，随后奔向顾袅袅，因为他们必须听从上级医生的命令。

我就这样被抛在了一旁，等待其他的医务人员来救我。

但很可惜，我等不到了。

当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感觉万物都好安静啊，身体的剧烈疼痛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漫无目的地思考，我死之前是准备要干什么呢......

但还没等我想起来，我就永远阖上了眼睛，再也没醒过来。

我死了，但灵魂竟然来到我父亲的身边。

彼时他正在手术室里面，专心致志地为顾袅袅进行急诊处理，清创缝合。

我看见他一脸温和地询问顾袅袅：“袅袅，还痛不痛，没关系，叔叔轻一点，你稍微忍耐一下。”

股袅袅抬头，露出一抹微笑，甜甜地说：“没关系，叔叔，我忍得住。”

说完还故作俏皮地吐吐舌头，像是在撒娇。

我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里只觉得无尽的寒冷，连呼吸也被冻住了。

明明我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他会为了旁人，选择放弃我。

滴滴眼泪顺着我的脸颊延绵不绝，我很想质问一声我的父亲：“爸爸，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为什么要放弃我啊？！”

不过他早已听不到我的悲愤，因为他的心思全部都在顾袅袅身上。

做完后，他又让其他医生为顾袅袅做个全身检查，确保内脏之类没有受伤。

在等待期间，有个年轻的男医生小心翼翼地提起：“柳主任，另外一位患者好像也伤得很严重，要不要去看看？”

我的父亲脸上一派无所谓，他回那个医生：“不用管她，那是我的女儿柳初月，又是用装可怜这种手段，想要博我同情，和他妈妈一个死样。”

那个年轻的医生听我父亲这么说，神情有些讪讪。

不过他一个外人，闻及我父亲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我父亲这么关怀和安慰顾袅袅了。

因为顾袅袅是他初恋的女儿。

当那个女人一出现，我父亲瞥见她，神情都似乎变得激动起来。

“雨嫣？是你吗？”我听见父亲颤抖而又不敢触碰的嗓音。

那个女人听到声音一回头，脸上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秋枫......”

我听见他们彷如无人地叙旧，洋溢着笑脸聊天。

中间有位医生突然打断我的父亲，告诉他我死亡的消息。

我父亲脸上地笑容随即僵持住，转眼变成一脸暴怒，胸口不断上下起伏：“让柳初月别耍性子了，一天天地演戏，她不嫌烦我都嫌烦，真是晦气，养出这么个女儿。”

随即他又夸赞顾雨嫣教导有方，顾袅袅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有泄露半分脆弱。

不像我，明明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还在这里叫天唤地，没有丝毫坚强的品质。

顾雨嫣羞涩一笑，直言袅袅这孩子的确平时让人省心。

我亲耳听见我父亲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哪哪都是缺点，甚至听到我死亡的消息还认为我在做秀，胡闹。

然后看着他厌恶地给我贴上不懂事、撒谎精、没有别人家孩子好的种种标签。

又想起我临死前，他转身离我越来越远的背影，白大褂透露出一股冷漠无情。仿佛他不是我的父亲，我们只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我怔怔无言。

其实父亲，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

如果你知道是顾袅袅害的，会不会为我感到有半点的伤心和不舍。

我自嘲一笑，然后拍拍自己的脸。

想什么呢，柳初月。

他当然不会。

毕竟，我自小就不被他所喜爱。

02

我目睹我的父亲每天来医院第一件事，不是处理患者的事情，而是先去病房探望顾袅袅。

他不仅把顾袅袅安排在VIP病房，还每天都关注顾袅袅伤口恢复的情况。

但其实顾袅袅仅仅只是大腿擦伤，伤口流血显得有些恐怖罢了，其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毕竟，她当初可是拉着我挡着的，害得我内脏碎得七零八落。

她可是杀人凶手。

不过我的父亲一点都不会知道，因为作为当事人的我已经死了。

接着我父亲又借着机会，和顾袅袅的母亲顾雨嫣谈天说地，脉脉传情。

我冷眼望着，觉得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孤魂野鬼。

不过我现在这幅模样，的确是个鬼。

聊着聊着，顾雨嫣的母亲突然提到了我：“哎呀，说起来我们家袅袅和你们家初月一样大呢，以后说不定能做个伴。”

“就是不知道秋枫你嫌不嫌弃我是个离婚的女人了，还有初月会不会接受我这个新的母亲。”顾袅袅的母亲羞涩一笑，掩带着无限的风情。

什么意思？

我有些不解，他们这是旧情复燃准备结婚？

在我死后还不到几天？

我扯着嗓子想要喊“不，我不同意”。

却奈何不了他们半分，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听见我父亲压抑不住地惊喜，连连点头：“怎么会呢，雨嫣，能娶你是我毕生的梦想，不用管柳初月，我是她父亲，我让她认他就得认，否在她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然后在我父亲期许的眼光下，顾袅袅故意装作不好意思地喊了声：“爸爸。”

我父亲连连应下，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这时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美好的氛围。

我父亲皱着眉头接通。

“喂——”

那边传来礼貌客气地声音：“请问是柳初月的父亲吗？您的女儿的遗体已经在医院的停尸间停放好几天了，请问什么时候来领走？”

我父亲露出不满的神情，想要发作，可碍于顾袅袅和顾雨嫣母女二人，他又硬生生克制下来。

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柳初月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演戏，你让她早点回来认错，否则我就不要她这个女儿，就当她死在外面，算我养了头白眼狼，这么欺骗我，没有半分良心。”

语罢，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甚至还把来电的人拉黑。

随后一脸不耐烦地和顾袅袅的母亲顾雨嫣抱怨我，一点都不乖巧，又再次夸了顾袅袅的懂事可亲，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儿。

虽然已经死了，心脏也不会再跳动，可我分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拉扯着我的灵魂，我感到浑身颤抖。

一摸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泪水沾湿了。

顾袅袅顿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难为情地开口：“爸爸，其实我这次受伤，是因为柳初月和我起争执，把我推倒马路中间才导致我被擦伤，不过看在不怎么严重的份上，也看在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份上，我就原谅她吧。”

我被顾袅袅颠倒黑白的能力惊呆了，瞪大眼睛望着她。

明明就是你啊，把我推倒马路中间害得我内脏破裂死去，现在竟然这么诬陷我。

我只恨自己已经死了成了鬼魂，有口难辩。

顾袅袅的母亲听后，一脸不可置信，捂住嘴巴，一副震惊的模样。

我父亲听闻，捏紧拳头，脸上的青筋暴露，他涨红了脸：“柳初月这个孽女，真是恶毒，我早该看清她了，袅袅，你放心，我这就和她一刀两断，脱离父女关系，从今往后，我只会有你一个宝贝女儿。”

顾袅袅听见，借着咳嗽捂嘴的动作，嘴角高高翘起。

恍然间，我觉得自己像只丧家之犬，还留在这世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怨念老天，为什么让我死后也不得安宁，遭受如此的非议和脏水。

我想逃，想捂住耳朵放声尖叫。

但我的灵魂被困在我父亲的周遭，不能离开，只能任由他们对我的奚落羞辱。

只能亲眼所见我父亲对我的声声斥责和厌恶。

甚至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下，毅然决定要和我断绝关系。

03

我母亲去世得早，所以我想要寻求父亲多一点的关注。

但我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无果。

我费尽努力，挑灯夜读拿到的一张张奖状，却成为他口中最不值一提地存在。

“作为我柳秋枫的女儿，你就这么点能耐？”

我被老师夸奖懂事乖巧，认真负责，却成为他口中轻蔑地那一声“作秀”。

“柳初月，你是有两幅样子是吗，在学校装得你的老师都相信了。”

年幼的我不懂，于是我只能呆呆地楞在原地，不断反思自己，逼问自己。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父亲的目光从来不停留在我身上。

是不是我自身还不够优秀？所以我的父亲从来不以我为骄傲。

是不是我学习再努力一点，再多捧回奖杯？那我的父亲就会更加喜欢我一点。

于是我拼尽全力，死咬着那口劲儿，奋力达到顶峰。

可依旧还是得不到我父亲的爱。

直到我无意中得知，他是因为讨厌我的母亲，故而更不待见我的存在。

所以我无论做什么事情，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他全部都视若无睹。

我觉得泄气，就好似巨大的气球被人戳破，迅速瘪了下来。

也感到灰心，逐渐地不再期待他对我的爱。

虽然这么说，但心中还是会有不甘。

而这几分不甘，也终于在今天，蓦然消失殆尽，变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