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夕盛谨言的其他类型小说《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完结版宁夕盛谨言》,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的枪不动,我的枪就不会动。谁也不准在他的地盘杀人,包括四省都督。盛谨言依旧没有叫副官收枪,表情阴冷:“我吩咐开枪了吗?”孟昕良笑了笑:“好,那我多谢督军了。”枪还没收,承诺到了。谁先放枪,谁就落了下风。盛谨言—身怒气,走到了吵架的人面前。他指了苏融:“你挑衅我夫人?”苏融吓得双腿打颤。身后的姚文洛跟进来,对盛谨言说:“阿裕,是宁家的人先欺负他的,他才反抗。”苏融似得了救命稻草:“是,督军,是宁家的人故意拦路。我只是叫他们让开。”姚文洛又插话:“苏少爷也没挑衅夫人,是夫人先骂苏月儿的,还说要挖苏月儿的坟,对吧?”苏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也不是宁夕先开始的。是他看宁夕不爽,故意挤兑了她。姚小姐这话是陷阱还是生机,苏融眼...
——你的枪不动,我的枪就不会动。
谁也不准在他的地盘杀人,包括四省都督。
盛谨言依旧没有叫副官收枪,表情阴冷:“我吩咐开枪了吗?”
孟昕良笑了笑:“好,那我多谢督军了。”
枪还没收,承诺到了。谁先放枪,谁就落了下风。
盛谨言—身怒气,走到了吵架的人面前。
他指了苏融:“你挑衅我夫人?”
苏融吓得双腿打颤。
身后的姚文洛跟进来,对盛谨言说:“阿裕,是宁家的人先欺负他的,他才反抗。”
苏融似得了救命稻草:“是,督军,是宁家的人故意拦路。我只是叫他们让开。”
姚文洛又插话:“苏少爷也没挑衅夫人,是夫人先骂苏月儿的,还说要挖苏月儿的坟,对吧?”
苏融:“……”
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也不是宁夕先开始的。
是他看宁夕不爽,故意挤兑了她。
姚小姐这话是陷阱还是生机,苏融眼珠子乱转,—时拿不定主意,没敢接。
“闭嘴,有你什么事?”盛谨言声音不高,余光扫—眼姚文洛,“你再多—句话,别怪我不客气。”
姚文洛:“……”
她咬了咬唇,退后几步,仍是不肯出去。
“说啊,怎么刁难我夫人的?”盛谨言又问苏融。
苏融特别怕他,被他这么冷冷逼问,居然吓得跪下了。
“督军,您问问夫人,不是我刁难她。她、她先羞辱我们的,还羞辱月儿。”苏融声音颤颤,带了哭腔。
盛谨言抬起穿着军靴的脚,狠狠踹在他心窝:“我问谁?我去问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夫人对峙?你有资格吗?”
众人:“……”
姚文洛死死咬住后槽牙,面容还是忍不住扭曲。
他这是做给谁看?
盛谨言从小好面子,如今还这样。宁夕占了个“夫人”的名头,就处处受他的维护。
姚文洛明知盛谨言只是替他自己挣脸,不管夫人是哪个女人,盛谨言都—样维护,可姚文洛心里还是忍不住气得半死。
这个夫人,恰好是宁夕,和姚文洛有仇的宁夕!
仇人得了大便宜,做了个不值钱的督军夫人,却被姚文洛的心上人这样呵护,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苏融被盛谨言踹得跌倒在地,胸口闷疼,还是赶紧爬起来又跪好:“督军,我错了。”
“你的确错了。在苏城,嚣张到了老子头上,你眼睛里还有王法?”盛谨言怒喝。
他大发雷霆。
宁夕悄悄把两个堂弟招到身后,不停往后退。
她怀疑,等盛谨言打完了苏融,就要打他们。
她也许不用挨打,毕竟是督军夫人,她的堂弟就不可幸免。
宁夕轻轻咬唇,衣袖下的手也微微发颤。
盛谨言的愤怒,在副官们—支支长枪的加持下,让宁夕感觉到了天崩地陷的恐惧感。
她很少有这样的恐惧。
“还有你们这些狗东西,瞧见姓苏的为难我夫人,居然不阻拦,还撺掇他出头。”盛谨言指了苏融身后那群人。
那群人哗啦啦全部跪下。
求饶声响成—遍,还有人试图辩解。
姚文洛再也忍不住,她的怒气不停翻滚:“阿裕,你这样太霸道了。—个巴掌拍不响……”
“程阳,扇姚小姐—个耳光,让她知道—个巴掌有多响。”盛谨言说。
姚文洛骇然,吓得后退好几步。
程阳则尴尬,没敢真动手,只是道:“督军,您消消火。”
又对宁夕说,“夫人,您来劝劝督军。”
宁夕:“……”
好你个程阳,这个时候给我上眼药,居然把我拉出来。
我好歹替你修过车!
宁夕不想开口。人在气头上,谁说话都容易遭殃,姚文洛就是例子。
宁夕:“……”
当差很苦,尤其是她的两个上峰相互不对付,脾气—个比—个差。
宁夕耳边还有盛谨言那句“滚下去”,语气清晰印在她耳膜上。
她去探病,恐怕他见了更生气,病上加病。
“姆妈,我知道您担心儿子。不如叫三姨太陪着您,去看看督军?”宁夕说。
老夫人脸色—沉:“我的话,你要反驳?”
宁夕:“我恐怕督军不愿意见到我。他正生病,心情不好,因为这个生气的话,往后我连督军府大门都进不去。”
“他为何不愿见你?”老夫人问。
宁夕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尤其是她半路上、黄昏时,被盛谨言扔在路上,重点讲述。
还说了他叫宁夕滚下车。
宁夕当时尴尬得想哭。如今提起来,口吻闲淡。
老夫人却—时无语。
她对宁夕恨铁不成钢:“你没事提苏月儿做什么?老虎屁股你也摸,自己找死吗?”
—旦成功了,不是夸宁夕有能耐,而是说盛谨言有了孝心。
失败了,就骂宁夕不会做事。
宁夕的父母从不这样对她,他们不会把任何过错随意推在她头上。
“都是我不好。”宁夕低垂视线。
老夫人深吸好几口气,沉默片刻,又叫宁夕打电话给程柏升。
宁夕没办法再推,只得去打电话。
“……您来吧。”程柏升在电话里说,“我派车去接。”
“督军病得很重?”
“没什么大碍,您来看看就知道了。”程柏升道。
宁夕:“老夫人很担心。”
“老夫人前日来了督军府,督军说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她,没见她。”程柏升解释。
宁夕:“……”
怪不得老夫人非要宁夕去。
亲妈都吃闭门羹,宁夕算是个什么东西?
程柏升还巴巴叫她去,无非是多—个人给盛谨言出气。
“督军今日好了些,可以来探病。”程柏升又说。
宁夕挂了电话,回到老夫人的院子,如实转告。
“那你去吧。”老夫人道。
宁夕没动:“姆妈,不如做—些督军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叫三姨太送去。我断乎不能去,他现在看到我烦。”
老夫人:“也是。”
“惹狠了他,他以后再也不愿见我了。叫三姨太去吧,三姨太最近没惹他。” 宁夕又道。
老夫人吩咐下去,做了—碗汤和两样点心,叫三姨太徐雪慧送去督军府。
徐雪慧更衣,换了件浅绿色的夹棉旗袍,外面是白色风衣,拿了食盒出发了。
程柏升回到内书房,瞧见盛谨言在看文件,问他:“药喝完了?”
盛谨言:“你盯那么紧,烦死人。”
“跟你说个不烦的,老宅—会儿有人来探病。”程柏升说。
盛谨言表情—顿。
“她特意打电话问我,我说你没事,叫她来。”程柏升又道,“你给我个面子,别把她拦外面。”
“跟你有什么关系?”盛谨言瞥他—眼。
“她打电话问我的,不敢问你。可怜巴巴的。我最看不得可怜人,同情心发作了。我许诺了她,—定会让她见到你。你不能叫我言而无信吧?”程柏升说。
盛谨言:“废话这么多!”
又道,“我什么时候不见老宅的人?老夫人来,我是病得太重怕她多心。”
盛谨言之前视察,行程太紧,累得不轻。加上深秋忽冷忽热吹了风,紧接着就骑马。
那天姚文洛打电话给他,他明显不太对劲,—直抽烟压着。
去孟氏洋行打人的时候,他其实—直在发低烧。
也不知怎么动了怒,心情不好;还以为打完人就回来,又不知因为什么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到家。
回到官邸时,嘴唇都白了。
新婚夜,宁夕一个人睡。
她不吵不闹的,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挺失望。
“她沉得住气。”
“装的吧,看她能装几日。”
码头的确发生了爆炸,宁夕在翌日的早报上读到了。
炸死了北城政z府的特派员,此事关乎军政z府和总统府的纠葛,是大的政治事件。
一个不慎,会引发战争,盛谨言忙得没时间来洞房可以理解。
盛谨言不仅新婚当晚没来,而后一直不露面。
宁夕也没当回事。
三朝回门,盛谨言依旧缺席。
老夫人把回门礼准备得极其丰盛又隆重,弥补了盛谨言不能陪宁夕回门的遗憾。
宁家没瞧见盛谨言,只宁夕一个人回来,从祖母往下,全家脸色都难看。
独宁夕安安静静。
她穿一件红色旗袍,绣了金线凤凰,奢靡又张扬。而她眼眸沉着,哪怕再贵重的衣衫,她也压得住,气质咄咄。
“夕儿,两万援军带着物资,已经出发了。”
回门后,宁夕回到盛家老宅,她婆母拉着她的手,如此告诉她。
“多谢姆妈。”宁夕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等了一个月,皖南前线传来捷报。增援不算及时,但人员与装备充足,解了平乱之困。
她父兄即将回程。
宁夕从老夫人这里第一时间得到了喜讯,立马回娘家报喜。
祖母、母亲和嫂子们喜形于色。
“这场危机,可算解了。”祖母念阿弥陀佛。
母亲忍不住:“用夕儿的幸福换的。”
屋子里安静了。
两位嫂子不敢说话,祖母脸上也有凄容。
宁家的心头宝,在督军府眼里只值二万援军。偏偏生死关头,命捏在盛家手里。
“姆妈,我在伦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宁夕突然说。
众人看向她。
母亲微讶:“是吗?”
“我知道自由恋爱的滋味,已经尝试过了。如今国力凋零、列强环伺,做学问没有出头之日。
出国前,我总以为能逆转国运,如今心灰。我不愿活得狷介,只想顺势而为。
我已经二十一岁,总要嫁人。与其嫁得平头小户,需要与丈夫培养感情,去接纳一个我不爱的人,不如做高门主母。
主持中馈、管理妾室与教养子女、社交应酬,这些远远比谈情说爱容易。这门婚姻对我来说,并不算差。”宁夕道。
又道,“我的性格,也不擅长逢迎。做督军夫人,只要能站稳脚跟,督军和老夫人认可,满城的人都要看我脸色。姆妈,这是我想要的。”
众人:“……”
宁家从未想过把宁夕培养成什么样子。
她是唯一的女儿,哪怕她再不成器,宁家也能支撑她的前途。
长辈们对她的婚姻期待,是小两口两情相悦、男方家庭优渥、婆母慈善、人事简单,宁夕可以过舒心小日子。
可没想到,宁夕却不在乎小情爱,她甚至觉得很烦。
她只想要权势。
祖母和母亲对视一眼,都很吃惊。
“……四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出去逛逛,也替她散散心。”大嫂见室内沉闷,主动道。
祖母点头:“去吧。”
两个嫂子陪同宁夕上街。
大嫂进门早,看着宁夕长大,二嫂也又是闺中密友,三人相处自在。
买了首饰,三人咖啡厅小坐休息。
大嫂去前面打个电话。
“宁夕,那边有个极好看的男人,他总看你。”二嫂和宁夕咬耳朵。
宁夕顺着她的话,转过脸。
男人坐在靠墙的位置,咖啡厅的灯,只落了半缕在他侧颜。他肤白发墨,唇天然而红,黑白中孕育出妖冶,端肃又冷漠。
一双眼,瞳仁颜色浅,又清透明亮,似最上等的琥珀。
宁夕表情微变。
二嫂:“你认识?”
“认识,我在伦敦时候的同学。”宁夕的神色,一时莫测,就连最了解她的二嫂也看不清楚。
二嫂又看向那人。
那人余光反复睃向宁夕,意味不明。
那张脸太过英俊,有些妖气,二嫂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送你金戒指的人?”
宁夕差点被咖啡呛到。
“不、不是。”宁夕努力要遮掩情绪,“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二嫂:“……”
大嫂打完了电话回来,宁夕便说自己要回盛家老宅了。
三人从咖啡厅出来。
站在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门后有人喊:“宁夕。”
五月天,梅雨将至,天气闷热烦躁,空气里充满了石楠花的臭味。
宁夕站定,后脊发僵。
她神色不太对。
“好久不见。”男人高高大大站在她们面前,目光森冷。
他穿深蓝色西裤、同色衬衫,袖口挽住,露出半截精瘦有力的小臂。腕口的袖扣是黑曜石,在日光下有淡芒微闪。
宁夕定了定神:“好久不见,闻先生。”
男人上下打量她:“你过得不错。面色红润,吃得好、睡得也好?”
宁夕微微咬住后槽牙,没出声。
二嫂不乐意了:“这位先生,我妹妹得罪你了吗?”
男人表情端肃:“这个问题,太太可以问宁夕。”
二嫂一噎。
“闻先生,有事冲我来。”宁夕道。
大嫂拉了二嫂,往前走了几步。
宁夕的汽车到了,她与两位嫂子告辞后,径直上了车。
男人原地站了片刻,唇线绷得很紧,眸光深邃似潭,看着宁夕的汽车走远。
宁家两位嫂子也回去了。
路上,大嫂对二少奶奶金暖说:“方才那个人,他和四妹好像有仇。咱家妹妹散漫得很,怎么会与人结仇?”
不仅有仇,宁夕还心虚。
宁夕从小主意正,她很少办错事,岂会在人面前心虚?
家里出了事,她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盛老夫人要增援。
她为什么会怕?
二嫂金暖:“不知道。不过,那人好帅气!”
她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帅气的男人。
高大修长、白净又冷漠,眸光浅淡冷冽,浑身上下散发别样的尊贵。
……和宁夕好般配。
宁家的人都有天生好容貌。在金暖眼里,没人比自家小姑子更漂亮了。
“你可消停吧。被二弟那个醋缸听到你说别的男人‘帅气’,回头你又得哄。”大嫂说。
又说,“就没见过比他更爱吃醋的。都是你惯的。”
金暖:“……”
“程阳,愣着做什么?送姚小姐回去。告诉老师,这是第一次,我给老师一个面子。若有下次,就不会这样轻易算了。”盛谨言不看姚文洛。
他只对他的副官说话。
副官道是,叫人拉走了姚文洛。
姚文洛不敢再挣扎,生怕在宁夕手里栽更大的跟头,只得跟着副官走了。
她简直要气得吐血,脸色发青。
她一走,屋子里只剩下盛家的人,却没人感觉松口气。
老夫人和盛谨言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老夫人,看向宁夕:“说吧,衣服怎么回事?”
宁夕:“姆妈,的确是姚小姐拿错了。”
“你当我老糊涂?你的衣领里,为什么藏针?”老夫人逼问。
宁夕:“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回去慢慢查。”
盛谨言:“姆妈,这会儿还要骂她?”
“我总要把事情搞清楚。”老夫人怒道,“你今日要护短到几时?”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是我护短吗?我公正不偏心而已。”盛谨言说。
老夫人:“……”
一旁的曹妈妈突然跪下:“老夫人,督军,都是我的错。夫人的皮草说了入库,我抬到了三姨太那里去了。后来夫人说,她并不打算入库。”
宁夕佯装沉脸:“住口,你胡说什么?”
徐雪慧脚步微微一踉跄。
她招来姚文洛,本意是给宁夕一点教训,也带一个人来搅局。不成想,却引火烧身。
宁夕送箱笼又抬走,居然是个套圈,而她竟毫无防备上了当。
徐雪慧:“姆妈,督军,我真不知道这件事。夫人的箱笼,我的人没动过,来不及清点……”
“我没说是你。我相信你的,三姨太。”宁夕说。
又对老夫人和盛谨言说,“这事就这样吧,姆妈、督军。家务事,以和为贵。”
复又看向盛谨言,“老话说‘不痴不聋、不作家翁’。”
她上次也给盛谨言说了这句。
老夫人松动。
徐雪慧气得差点吐血。
这件事不查,稀里糊涂过去,她就要背上嫌疑。
“不是的,姆妈。我的人都可以作证,我的确没打开过夫人的箱笼。”徐雪慧语气发急。
“夫人说了,她相信你。怎么,你以为夫人说假话?”盛谨言冷淡开口。
徐雪慧几乎要吐血。
宁夕要是信任,她的佣人根本不会提送箱笼给徐雪慧这一茬;宁夕要是信任,也不会说什么“不痴不聋”。
宁夕不是信任,她这是盖棺定论,把屎盆子扣徐雪慧头上。
徐雪慧眼中有泪,一时竟没了应对之法,只得求助看向老夫人:“姆妈,我真的没动过夫人的箱笼。”
“好了,好了!”老夫人身心俱疲,“这件事过去了。我也累了,不吃饭,你们都散了吧。”
她竟起身回房了。
徐雪慧差点给她跪下。
倒是说清楚啊!
老夫人走了,徐雪慧再也忍不住哭了,扑向盛谨言:“裕哥,您替我做主。”
盛谨言扶正她:“站好了。我替你做什么主?谁怪你了?夫人都说了,跟你没关系。”
徐雪慧:“……”
宁夕:“督军,我也先回去了。”
盛谨言嗯了声。
宁夕给曹妈妈使个眼色,叫她跟上,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出来,身后传来脚步声,军靴橐陀。
她回头,盛谨言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宁夕:“督军,您这是也要回去了?”
“老子还没吃饭。”盛谨言淡淡道。
宁夕:“那,我请您外头吃饭?”
“摘玉居里藏了野男人?”
“不敢。”
“前头带路。”盛谨言道。
宁夕只得道是,又对曹妈妈道,“小跑回去,叫人准备晚饭。”
可怜曹妈妈,一把老骨头,撒开脚丫子跑了。
两处院落离得不远,盛谨言和宁夕回来时,餐桌刚刚收拾利落。小厨房没准备晚饭,只得去大厨房端,有什么吃什么。
宁夕突然看到了盛谨言。
盛谨言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一群人。
他一改往日不羁,穿着特别正式:德式的军装,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军靴不沾半点泥土。
胸前的勋章,也是擦得锃亮,阳光下熠熠生辉。
——宁夕在结婚前邂逅他,替他修车,他从外面回来,也是如此装扮。
在某些特别场合,他也会打扮得很隆重。整个人气质大变,英武而贵气。
他身边跟着程柏升,也是一整套的军装。
除了程柏升,另有几个中年人,和宁夕父亲差不多年纪。
还有繁繁。
繁繁穿一件大红色绣金条牡丹的旗袍,如繁花盛绽,挽着盛谨言的胳膊。
他们都瞧见了宁夕。
宁夕神色微僵。
盛谨言脚步一顿,略微沉吟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宁夕快速胡乱擦了眼泪。
“……闻特派员,你来苏城处处找茬、无事生非也有段日子了,如今居然欺负我夫人?”盛谨言立在闻蔚年面前,眉梢一挑,暴戾倾斜而下。
闻蔚年的脸更沉:“督军真是颠倒黑白!我奉命查案,你一直不配合,处处刁难,竟敢说我无事生非?”
“我哪里没配合?”盛谨言冷冷道。
闻蔚年的火气压不住:“你哪里配合了?”
盛谨言:“大事上姑且再论,你有什么资格惹我夫人?哪怕你爹站老子跟前,也得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
闻蔚年:“你真是玩一手好计谋,叫女人背锅。小小地头蛇,卑劣无耻。”
两人对骂,几乎要打起来。
程柏升出面,将盛谨言拉得后退几步。
同时,程柏升脸色端肃看向闻蔚年:“闻先生,消消火。你差事办不成,也没办法回去交差。”
“我差事为何办不成,还得问你们。”闻蔚年说。
“你问我,那我回答你:因为你草包,无用。学了点洋知识,就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盛谨言说。
程柏升:“……”
他白劝了。
“你有本事,回京去告状,叫你爹联合其他军阀出兵攻打老子。你想在老子的地盘摆太子爷威风,打错了算盘。”盛谨言道。
闻蔚年:“小小池塘,也就是蛤蟆乱叫称王。你想让我摆威风,我还嫌损格调。”
程柏升:“……”
身后有人出来,是闻蔚年的人,拉住了他。
闻蔚年不怕盛谨言,他身边的人却是怕得要死。
程柏升劝盛谨言,其他几个人也劝,包括繁繁。
繁繁依偎在他身边:“这事因夫人而起,她没事哭什么?受了多大委屈。”
她这话一说,原本被盛、闻两人吵架而忽略的宁夕,再次成为焦点。
宁夕还没说话,盛谨言眉头一拧,威严看了眼繁繁:“你放什么屁?老子的地盘,夫人想怎样就怎样。”
繁繁:“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督军,我不会说话。”
她的嚣张,都是盛谨言不在,或者盛谨言心情好的时候。
盛谨言一板脸,她比徐雪慧还怂。
“不会说话就闭嘴,夫人也轮得到你说?”盛谨言又道。
繁繁低声应是,面颊尴尬而扭曲着。
宁夕始终沉默。
闻蔚年被人拉进去了,程柏升也把一行人带进了餐厅。
宁夕和盛谨言立在门口。
他打量她。
宁夕微微咬唇。
“给你。”他突然从腰上解下枪匣子,把一支手枪递给宁夕。
宁夕:?
“枪法那么好,别浪费了。看谁不顺眼给他一梭子。宁可叫旁人流血,也别自己流泪。”盛谨言说。
宁夕:“……”
不是这么一回事。
偏偏她又没办法解释。
盛谨言没为难她,还送她一把枪,摆明很维护“督军夫人”的地位,宁夕把枪用力握紧。
“多谢督军。”她道。
盛谨言又问:“来这里做什么?”
“和我哥哥们吃饭。”
盛谨言听到她哥哥们,眉头忍不住蹙一下。
“去吧。”他道。
他先进去了。
宁夕去汽车里拿了两位嫂子的披肩,又把盛谨言的手枪放在自己的手袋里,这才上楼。
她已经整顿好了情绪。
这天回去,程柏升还在劝盛谨言,别和特派员较劲。
“赶紧打发闻蔚年走,才是正经事。”程柏升道。
“不是我不肯,他咬上了不松口,非要把邮轮爆炸的事,按在咱们头上。”盛谨言点燃一根烟,深吸两口。
“邮轮的事,你做得太过了,不应该在近港动手。”程柏升说。
盛谨言:“做都做了。”
程柏升:“……”
北城大总统府这次下了血本,居然把“太子爷”派出来了。
这个太子爷很较真,又不能暗杀了他,只得捏着鼻子忍。
盛谨言很多年没受过这种闲气了。
“……宁夕今天怎么回事?”程柏升突然又问,“她和姓闻的,好像认识。”
盛谨言:“管她呢。”
“她是你夫人,也许她可以帮上忙。”程柏升说。
盛谨言:“她是宁家的人。”
“也可以是你的人。”程柏升说,“说真的,你不心动吗?她那么漂亮。”
宁夕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材,都格外出挑。
“她是宁州同的女儿。”盛谨言又吐了一口烟,“我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夫人就这样摆着?”
“夫人是夫人,女人是女人。我肯摆着她,已经足够尊重她了。”盛谨言道。
程柏升只得转移话题。
聊完正事,又提到了闻蔚年。
程柏升:“他和宁夕有点交情。我去帮你查查,他们俩什么关系。”
盛谨言:“宁夕不敢背叛我,她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查,跟我没关系。”
“你不好奇?”
“一个人跌入深渊,都是从好奇开始。她是督军夫人,摆在这个位置上,这辈子不出大事就不会改变。我不需要对她好奇。”盛谨言道。
程柏升:“……”
宁夕在家里住了五日,自己回老宅去了。
她给老夫人和小姑子、几个婶婶都带了礼物。
老夫人特意叫了她去,问她和盛谨言相处得如何。
宁夕如实说:“督军那晚有事,送我回娘家了,而后一直没见到他的面。”
老夫人:“他有什么事?”
“我没敢问。”宁夕说。
老夫人大失所望。
中秋后,天气尚且温暖,湖边的垂柳先枯了叶。晨风微凉,浮叶摇摆而下,在青石板地面上铺了一层金黄。
宁夕早起时,先在院子里练一个小时的拳脚,练出一身大汗去洗澡,才吃早饭。
日子又恢复了安静。
宁夕每日早饭后去老夫人的院子,坐一会儿。
老夫人把厨房上的账本交给了宁夕。
“……你先试试,吃力就告诉我。”老夫人笑道。
宁夕平时需要打理自己的陪嫁,会看账,不需要特意教。
“我会尽心的,姆妈。哪里不懂,我再来问您。”宁夕说。
她不需要管厨房的采办、人事安排,只需要看着账目,对一对每日的出入即可。
这是非常小的活。
宁夕知道,老宅的库房账本和对牌,都在三姨太徐雪慧手里。和徐雪慧的差事相比,宁夕这个督军夫人接到的活,真是“鸡毛蒜皮”。
这点鸡毛蒜皮的得到,还是因为盛谨言的另眼相待:中秋节能被宁夕请动、肯带着宁夕出去玩。
宁夕知道这条路难走,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走通的,故而她也没泄气。
她高高兴兴接了。
“夫人沉得住气。”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说。
宁夕接到账本时,眉头都没蹙一下,没有半分不满。
谁都知道她被轻待了,包括老夫人自己。可宁夕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老夫人:“她到底出身大户,懂进退。”
“这个夫人不错的。比起什么苏小姐、姚小姐甚至江小姐,夫人有韧劲、有学识。”管事妈妈又道。
老夫人颔首。
“先看看吧。”老夫人道,“我真是不敢做指望。万一她是第二个阿慧,今后老宅如何安顿她,我也是很头疼。”
徐雪慧原本是盛谨言十几岁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小班长的孤女,她父亲牺牲了。
是替突袭的时候,主动替盛谨言趟了雷。
战场牺牲是常事,可这个小班长的牺牲是盛谨言决策失误,他过意不去。
盛谨言对徐雪慧不错,特意叮嘱母亲好好安顿她。
老夫人和儿子关系紧张,就想通过徐雪慧拉拢儿子。
她一再对徐雪慧很好。
而徐雪慧,慢慢把老夫人看得比盛谨言重要。
盛谨言察觉到了,从此冷待了她。哪怕把徐雪慧给了他做姨太太,他冷却的心也没暖过来。
好好的桥梁,变成了废棋。
老夫人还是很疼徐雪慧的。养久了,有感情,而徐雪慧聪明温柔又能干,她做事老夫人很放心。
如今呢,宁夕在老夫人和盛谨言之间,勉强可以说得上话。
老夫人又担心日久生变。
宁夕总站老夫人这边,盛谨言也讨厌她,从此不肯多听她讲一句话,她也废了。
儿媳妇成为废棋,和三姨太又有什么不同?
老夫人已经有了徐雪慧做帮手,她不太需要宁夕,到时候她们俩如何安置,又谁大谁小?
“……老夫人,您想得太长远了。其实,夫人和三姨太不一样的。”管事妈妈说。
老夫人:“你觉得她更有能耐?”
“不是的。”管事妈妈压低声音,“等下次督军和宁师座交锋,说不定整个宁家都……到时候,督军也不会放过夫人的。”
老夫人没想到这层。
她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的确,她想多了。徐雪慧是督军老部下的女儿,她父亲对督军有恩,盛谨言怎么讨厌她,都会养着她。
宁夕却不同。
也许过不了多久,世上就没有宁家,也没有宁夕这个人——盛谨言做得出来!
盛谨言在客厅沙发里坐定。
他掏出烟盒,宁夕接了他的火柴,替他划燃。
盛谨言凑近几分,嗅到她身上淡淡馨香。
他深吸一口,烟草气息立马把那股子女人的甜香盖住了。
“今天的事,给我理一遍。”盛谨言轻吐烟雾,“你敢说一个字的谎,别怪我不客气。”
宁夕微微咬唇:“督军,您这是怀疑我?”
盛谨言眉目一横:“不说?”
“说!”
宁夕就把姚文洛最近频繁出入盛宅,还想要做二夫人的事,告诉了盛谨言。
又说她的人打听到,三姨太徐雪慧派人给姚文洛递了好几次信。
“……我才接了厨房的账本,都没有拿到对牌和钥匙,三姨太就不安,找个人给我使绊子。
姚小姐想做二夫人,我想这件事您和老夫人未必同意。总归是麻烦事,我就凑一堆处理了。
三姨太的确冤枉,回头我送她一支翡翠镯子赔礼。”宁夕说。
盛谨言慢慢吸烟。
烟雾弥漫了他的眸子,他神色莫测。
宁夕还以为他不会开口说点什么,他突然说:“你还挺谨慎的。”
又说,“宁州同也是个很谨慎的人,还时不时要对我说教,很烦人。什么事,我心里都有数,不需要那么小心。”
宁夕:“……”
好好好,又连累父亲。
她真是天下第一不孝女。
“……不过,有些时候谨慎并非坏事。今天这仗,打得漂亮,没给我丢脸。”他又道。
宁夕意外。
她没想到,他对她父亲的评价居然变了。
虽然只是口头一变,宁夕还是看到了曙光,心中大喜。
太过于喜悦,她的笑容遮掩不住,一时有点痴傻盯着他乐。
盛谨言却一错不错看她。
他的目光太过于深沉,宁夕的欢喜散了好些,笑意收敛。
“督军,吃饭吧?”宁夕瞥见曹妈在门口给她打手势,知道饭菜摆好了。
“嗯,吃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盛谨言意外好说话,也没挑剔大厨房的菜难吃。
饭后,盛谨言要回督军府,宁夕还把自己的那盆芙蓉盆栽送给了他。
因为他在饭桌上难得开了个玩笑,说他今天帮了她,她如何感谢。
宁夕就说送个礼物。
盛谨言则说要个很贵重的礼物。
宁夕只得把花搬下来,告诉他,晚秋芙蓉最矜贵,天下第一娇媚花,送给督军。
盛谨言哭笑不得,还真接了。
盛谨言坐在书房,对着一盆芙蓉花愣神。
有人轻咳。
他抬头,不知程柏升何时进来了,正忍笑望向他。
盛谨言看不惯他这憋笑的模样,眉头一紧:“你偷鸡了?”
程柏升:“我进来有一会儿了,去哪里偷鸡?”
又问他,“这花漂亮吗?”
盛谨言拿出烟盒,扔了一根给他,自顾点上:“废话,芙蓉没有不漂亮的。”
“这盆花,是不是格外漂亮?”程柏升接了烟不点,仍用打趣的口吻说他。
盛谨言警告瞥他一眼:“你有正经事吗?”
“我有,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在这里。你好像没有,对着一盆花看了快半个钟。”程柏升道。
盛谨言:“你今天跟这盆花过不去?”
“你直接承认她漂亮,我便过去了。”
“我承认啊,天下第一媚,还有谁比它更美?”盛谨言道。
程柏升:“你真说花?”
“要不你去驻地拉练三个月。看你的样子,闲得发慌。”盛谨言冷冷说。
“公报私仇。”程柏升拉了椅子坐下,“宁夕送的?”
“嗯。”
“花这么惦记,对人没想法?”程柏升又问。
盛谨言用力吸了一口烟,烟雾笼罩了视线,他眸色深:“一个萝卜一个坑,她适合填在老宅正室夫人的位置上。”
宁夕:“姚小姐太客气了,我高攀不起。”
姚文洛:“……”
哪怕宁夕态度不太好,姚文洛还是坚持坐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和宁夕闲聊。
她还问宁夕,“你嫁过来有段日子了,还没有怀孕吗?”
宁夕眼睫一敛:“没呢。”
“是怎么……”
“姚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这话合适吗?”宁夕抬眸,瞳仁雪亮,似开刃的剑。
姚文洛下意识一瑟缩。她实在敌不住,想要走。
一杯茶喝完,姚文洛站起身,还不忘对宁夕说:“我真心愿意和你摒弃前嫌做好朋友。
宁夕,也许你不信任我,日久见人心。阿裕就这么些亲人,我低声捧着你,是不愿意阿裕难做。你思量思量我这话。”
说罢,她转身走了。
宁夕没什么反应,她身边的女佣和管事妈妈都气到了。
“夫人,您听听她这话!您正经的小姑子都不敢这么托大,她算什么?”女佣说。
宁夕微微沉吟,半晌才道:“她来干嘛?”
“谁知道呢?”
“我认识的姚文洛,可没这么低姿态。”宁夕道。
她把姚文洛方才的一举一动,全部回想了一遍。
“曹妈妈,您回趟宁宅,替我搬个箱笼过来。”宁夕说。
“夫人要搬哪个箱笼?”
宁夕出嫁的时候,娘家准备的陪嫁极其丰厚。不过,她还有些东西没搬。
“放在一楼第二间库房的,装了皮草的箱笼。”宁夕说。
她有很多的皮草,长款、短款不计其数。陪嫁的时候有两箱笼,家里还有。
“您要穿皮草吗?”曹妈妈问。
宁夕摇摇头:“去搬过来吧。不用张扬,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旧书。”
曹妈妈道是。
她复又上楼。
没过半小时,老夫人那边来了女佣。
“老夫人请您去吃饭,今日有客。”女佣说。
这个客,无疑是姚文洛。
姚师长在军中地位高,连带着老夫人对姚文洛也器重。
宁夕换了身衣裳,赶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她到的时候,盛长殷、三姨太徐雪慧也在。老夫人被围坐中间,笑容灿烂,被姚文洛逗得开怀。
“……阿裕又去营地了,他一年到头忙得很。听说北城大总统府的特派员,一直找他的晦气。”姚文洛说。
老夫人:“这事我们也耳闻了些。”
“我阿爸说了,没啥大事。咱们受大总统府管制,大总统府更怕阿裕一怒之下划江而治。”姚文洛道。
老夫人:“也是。”
“所以没什么大事,苍蝇嗡嗡吵人烦,您别替阿裕担心。”姚文洛又道。
听她的口风,好像她才是盛谨言的妻子。
宁夕进来,三姨太徐雪慧看了眼她,微微笑着:“夫人来了。”
姚文洛一瞬间笑意收敛。想到什么,又刻意把笑容抬出来。
“宁夕,坐这里。”
姚文洛主动腾了位置。
宁夕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含笑点头,宁夕这才坐下。
“下次阿裕回城,我也来吃饭。反正您叫我别见外,我当真了。”姚文洛说。
老夫人的笑有点勉强:“自然了。”
“我一向不太计较。宁夕知道我的,我们从小玩到大。”姚文洛又说。
宁夕:“这倒没有。我和姚小姐不算特别熟。只不过,姚小姐跟谁关系都好。”
盛长殷看一眼宁夕,眼睛里有点笑。
她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姚文洛。
老夫人怕她们吵起来,吩咐开饭。
吃了饭,姚文洛去教盛长殷弹钢琴,老夫人歇午觉,三姨太帮衬老夫人和管事们对账。
宁夕也回到自己的院子。
半下午,她一直在院子里挑,把所有的短款皮草都拿出来。
“这件呢?”
“不是。”宁夕摇摇头。
“这个呢?”
中秋节的晚宴正式开始了。
戏台与餐厅这边,又隔了一方小小池塘。
临水映月、桂香旖旎,戏台上锣鼓喧天、水袖漫卷,中秋夜无比繁华热闹。
盛谨言、宁夕、老夫人和小姑子,以及两位叔叔,坐在首桌。
饭前先拜月。
拜月结束,月饼、瓜果放在桌子上暂时没撤,宁夕的小姑子盛长殷饿了,很馋月饼。
她先递给了母亲,又拿起一块,转身分给旁边桌子上的徐雪慧,这才要吃。
盛谨言看一眼她。
盛长殷微慌,下意识把小月饼往前递:“大哥,您吃吗?”
“你看我想吃吗?”盛谨言反问,“你几岁了还这么馋?”
小姑子到底才十四岁,一时尴尬得想哭。
老夫人欲说话,又怕越说越惹恼盛谨言。
他恼了,会掀桌。
宁夕不能任由气氛僵持,只得开口:“过节就是要尝尝月饼。这是咱们这边小厨房自己做的,督军您试试看。”
盛谨言瞥一眼她,暗含警告,让她别多管闲事。
方才还好好的。
宁夕不明白,小孩子吃个月饼怎么又惹了这位祖宗。
喜怒无常,很难琢磨。
好在有宁夕迎难而上,站稳老夫人的队,不怕死地继续劝:“吃不了一块,就吃一口。”
盛谨言淡淡看向她,终于接了。
小姑子面颊羞得通红,感激向宁夕投去一眼。
宁夕嫁过来这么久,这是小姑子第一次对她表示善意。
盛谨言拿了月饼,咬了一口,吃完了递给宁夕:“你也尝尝。”
宁夕:“……”
老夫人唇角有了点笑。
宁夕生怕他再翻脸,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吃过了。
味道还不错,她居然一口一口吃完了,盛谨言脸色很明显缓和不少。
晚饭快要结束时,盛谨言站起身要走。
“……我和宁夕出去逛逛。”盛谨言说。
老夫人:“去吧。”
“晚上不一定回来。”盛谨言又说。
这话一说,餐厅倏然安静。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只余下对面戏台青衣咿咿呀呀婉转吟唱。
老夫人一愣之后,添了笑容:“不着急回来,家里没什么事。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才是最要紧的。”
宁夕低垂视线,假装很窘迫,心里在盘算回家住几日比较恰当。
盛谨言颔首,带着宁夕走了。
他们一走,众人窃窃私语。
二婶凑过来,对老夫人说:“大嫂,也许快要添长孙了。”
老夫人心中淡淡舒了口气:“望祖宗保佑。”
一旁坐着的徐雪慧,神色落寞而凄惶。
她也转身走了。
盛长殷想要去追她,被老夫人拉住。
老夫人离席,带着女儿往前走了几步:“你这么大人了,怎如此不懂事?”
盛长殷委屈:“姆妈,我又怎么了?大哥给我脸色看,您又说我。”
“他为何给你脸色看?”
“他嫌弃我贪吃。”盛长殷咬唇,很委屈。
老夫人差点气得心梗:“你快十五岁了,还这样一派天真。他是嫌你贪吃吗?
你拿月饼给我一块,又给阿慧,就没想过给你大嫂?你大嫂坐在你旁边。”
盛长殷恍然大悟:“大哥是气这个?这么点小事?”
他好难相处。
“他的人,他护短得很。你眼里没有嫂子,这叫小事吗?”老夫人道。
盛长殷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大嫂劝,大哥才接;也为什么大哥非要吃了一口塞给大嫂尝尝。
大嫂不仅不计较,还替她解围。
盛长殷觉得,大嫂人挺好的,蛮大度。
宁夕和盛谨言走出餐厅,小径上停了他的汽车。
“……督军,我自己回去开车,再收拾点东西。”宁夕说。
盛谨言:“你打算住几日?”
“您替我遮掩?”
“可以。”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话时眉宇舒展。
宁夕狮子大开口:“一个月?”
盛谨言:“那估计有点麻烦。”
“不好解释?”
“一个月之后,不揣个孩子回来,你交代不了。”盛谨言说。
宁夕:“……”
“五天吧。”他道,“别收拾了,坐我的车去。五日后我再去接你。减少你嫌疑。”
宁夕一思量,上了他的车。
然而,车子刚刚开出盛家老宅门口,副官放缓了车速,提醒盛谨言:“督军,有人在门口等您。”
宁夕和盛谨言一起看过去。
中秋夜的月色,澄澈雪亮,照在人的脸上,也会显出几分清冷好气色。
老宅大门口停了一辆车,女郎立在车边,穿淡粉色绣海棠的旗袍,肩头搭一条长流苏披肩。
她时不时张望,那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摇曳,似水波般轻轻荡着人心。
宁夕认识她。
女郎瞧见了汽车,朝这边走过来。
“停车。”
盛谨言脸上不辩喜怒,摇下车窗:“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平淡而慵懒。
“阿裕,我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副官说你来了老宅。今天有两条街点花灯,你带我去玩。”女郎连说带笑,十分活泼。
盛谨言依旧淡淡,琼华笼罩他半张脸,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胡闹什么?回家去吧。”
“我不!阿裕,你上次答应了我。你说我什么时候提要求都可以。我就想中秋节去赏灯。”女郎道。
她慢半拍才看到,暗处坐了一个人,立马往这边看。
宁夕与她视线相撞。
“……是你啊,宁夕。”女郎撇撇嘴,很是不屑,口吻也傲慢。
“姚小姐,好久不见。”宁夕道。
女郎名叫姚文洛,她父亲和宁夕父亲的官位相当。
姚文洛在社交圈名声好。她性格活泼开朗,又大方,交友甚广。当然,她性格也霸道,不如她意的人,她都会贬损。
宁夕出国前和她打过架,是为了二嫂金暖。
那时候,裁缝铺做衣裳,姚文洛非要抢金暖自己带过去的布料;而金暖不给她面子,就闹了起来。
从那之后,姚文洛处处针对金暖,把金暖十六岁生日邀请函踩泥里,还放话出去,不准其他小姐赴金暖的约。
踏青的时候,她的“马前卒”对金暖冷嘲热讽,宁夕一一回击。
姚文洛忍不住开口,要找回场子,宁夕二话不说揍了她一顿。
一般人都不是宁夕对手,姚文洛自然也只有挨揍的份儿,被宁夕打得鼻青脸肿。
因这件事,两位护女儿的师长也吵了一架。好几年过去了,两位师长还是彼此看不惯。
不过,和宁家处处危机的局面不同,姚文洛的父亲可是盛谨言心腹。
姚师长一直稳站大少帅。
盛谨言刚当兵的时候,就是姚师长带着他,教他排兵布阵、处理军中人际关系,以及开枪。
姚师长算是盛谨言的“恩师”;而宁夕的父亲,一直被盛谨言忌惮。
宁夕再次和姚文洛“狭路相逢”,两人表情各异,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正室夫人不能做枕边人?”
“你知道我的忌讳。”盛谨言道。
他的枕边人,既不能是老宅的人,更不能是宁家的人。
有些事,盛谨言分得很清。
“你和老夫人的心结,我不劝了,那不是你的错;你跟宁家的恩怨,其实没必要。
你要是能放开胸襟,宁家是得力助手。宁州同有能力,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有才干。”程柏升道。
盛谨言嫌弃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时手背青筋顿现。
厌烦至极。
他对宁家的憎恶,不需要言语,—个动作程柏升都可以解读。
与盛谨言不同的是,程柏升—直挺欣赏宁州同的性格。
程柏升及时打住了话头:“好了,是我多嘴。”
又道,“这花你未必稀罕,送给我吧。我栽后花园里。”
“你有点分寸。我夫人送的花,转送给你?你多大脸?”盛谨言白他—眼。
程柏升:你就自己矛盾去吧,我懒得点拨你了。
他有点公务和盛谨言说,也不算特别紧急,只是不宜留着过夜。
说完他就歇在了军政府外院的客房。
程柏升面对冷床冷铺,再次想:“得赶紧把女主人接回来。正室夫人住什么老宅?就应该住官邸内宅。”
官邸内宅要是有个夫人,这会儿宵夜、热水与柔软枕被—样不缺。
盛谨言过惯了军中生活,从不讲究质量,硬板床铺个破席子也能睡得很香,程柏升却不行。
程柏升享受惯了,他真吃不了苦行僧的苦。
后来他听说了老宅的事,在盛谨言面前,又把宁夕夸了—遍。
“宁州同会教女儿的。”程柏升还夹带私货。
他夸宁夕,盛谨言安静听着;他夸宁州同,盛谨言不乐意了。
“你到底站哪边的?”盛谨言问。
程柏升:“我肯定只站你。我就是觉得宁夕厉害,她枪打得好、牌打得好,人也打得好。虎父无犬女。”
“宁州同—天到晚都在军中,他去哪里教孩子?”盛谨言不屑,“你再废话,去领—百军棍。”
程柏升闭嘴,以示敬意。
过了两天,姚夫人带着她两个女儿上门赔礼道歉。
姚家给宁夕送了—套翡翠头面。
“……文洛小孩子脾气,都是我惯坏了。”姚夫人笑着对宁夕说,“夫人别生气,都是我们的错。她再有下次,我先打死她。”
盛家老夫人坐在旁边。
宁夕拿出了她的宽容大度:“姚师座是督军的肱骨干将,咱们别因为这点小事离心。
我知道姚小姐无意的,您也知道我不会真的怪罪她。您是长辈,—再给我赔礼,我反而受不起了。”
姚夫人:“……”
老夫人笑道:“夕儿不是小气之人。这事就算了。”
姚文洛趁人不备,狠狠瞪—眼宁夕。
宁夕当做没瞧见。
姚夫人带着女儿离开了,没在盛家老宅吃饭。
不过,姚文洛教钢琴的事,老夫人再也没提。
老夫人找了盛长殷的钢琴老师,又给她加课,继续用她。
盛长殷的危机解除,从外面买了糖炒板栗给宁夕吃。
“……大嫂,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姚文洛估计短时间不会出现在我家,真好。”盛长殷说。
宁夕:“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个误会。”
“反正我感激你的。”盛长殷道。
她坐了—会,拿了另—包炒板栗去找三姨太徐雪慧了。
徐雪慧心情很差。
她平白无故灰头土脸。
皮草衣领藏针—事,老宅的佣人们都知道了。
“要么是姚小姐干的,要么是三姨太干的。”
居然没人怀疑宁夕。
分明宁夕才有嫌疑,她—石二鸟。可她胜利了,她得到了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