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阮晓棠邓程渝的女频言情小说《阮晓棠邓程渝不见港城太平山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沈斯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阮家别墅里。餐桌上,众人一派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唯独阮晓棠始终低着头,坐在一边沉默地咀嚼。“诶我昨天碰到邓程渝和陈舒,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蛮般配嘞。”在随意杂乱的闲聊中,阮晓棠敏锐地辨认出那个名字,动作一顿。话题的焦点瞬间聚集了起来。怎么到哪里也逃不开这两个人的婚事?阮晓棠忿哀地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去听。席间,阮母忽然关照到自己这个亲女儿。“晓棠啊,你现在还住在邓程渝那里?”阮晓棠一愣,抬起头,发现席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神色各异。她被这些目光照得不适,只点了点头:“是。”话音刚落,姑姑就发出夸张的声音:“哎呦这怎么好啦!”她冲着阮晓棠神色正经地说:“晓棠啊,你毕竟跟邓程渝非亲非故的,现在也这么大了,他也要结婚,你住在太平...
阮家别墅里。
餐桌上,众人一派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
唯独阮晓棠始终低着头,坐在一边沉默地咀嚼。
“诶我昨天碰到邓程渝和陈舒,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蛮般配嘞。”
在随意杂乱的闲聊中,阮晓棠敏锐地辨认出那个名字,动作一顿。
话题的焦点瞬间聚集了起来。
怎么到哪里也逃不开这两个人的婚事?
阮晓棠忿哀地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去听。
席间,阮母忽然关照到自己这个亲女儿。
“晓棠啊,你现在还住在邓程渝那里?”
阮晓棠一愣,抬起头,发现席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神色各异。
她被这些目光照得不适,只点了点头:“是。”
话音刚落,姑姑就发出夸张的声音:“哎呦这怎么好啦!”
她冲着阮晓棠神色正经地说:
“晓棠啊,你毕竟跟邓程渝非亲非故的,现在也这么大了,他也要结婚,你住在太平山那,总归不合适的。”
当年阮晓棠被邓程渝接走后,阮家来过几次,假模假样地要带她回家。
她应付了几次就躲在楼上不肯见,抓着栏杆蹲在地上看邓程渝。
男人一派闲适,面对比自己大的长辈也不卑不亢。
“阮太太,也不是我故意不让你们亲人团聚,只是她怕受委屈,你们又没准备好,阮老爷子之前对我那么好,我答应了他的,他临终还挂着的没见到的亲孙女,我得好好帮衬不是。”
“可是,可是晓棠是我女儿......”
“您不是有知画了吗,”他噙着笑,对眼泪无动于衷:
“不用担心,她在我这会很好长大的。”
邓程渝将十三岁的阮晓棠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天降神兵一般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不怀好意的流言四起,也统统被他平息。
她在那座宅子里无忧虑地长大,太平山已然是家。
阮晓棠发着怔,阮母温和地说:“你姑姑说的对,晓棠,你不合适住那了。”
“你看要不你,回家住好不好?跟家里人亲一亲......”
“妈咪!”有个不满的声音唤道,正是阮知画。
阮母连忙揽过她,小声安慰道:
“哎呦宝贝,你是最亲的,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话语虽小,但阮晓棠耳尖,清晰地听到,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阮知画嘟着嘴被哄,斜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女人,倏尔笑了一下。
“我看姐姐肯定不愿意走的,”她挂着甜美的笑,叫的亲亲热热,
“邓程渝那个身份长相,又对她那么好,说不定姐姐......”
“阮知画。”
女人冷硬地叫住她的名字,打断话,放在桌下的指尖却止不住有些颤抖。
阮知画也不恼,促狭地撇了撇嘴,
然而其他人却交头接耳地不知讨论起什么来,
脸上似是有轻蔑和耻笑。
阮母假模假样地批评了几句女儿的乱说话。
她笑盈盈地转而提及另一件事:
“对了晓棠,你这个年纪也该结婚啊,爸爸妈妈最近给你物色了好几家,你看看来。”
说罢不等对方回答,阮母就自顾自地和其他人一块说起来。
这家的产业遍布多少,那家的要员出了几个,无论哪一个,都能助阮家更近一步。
“这些人怎么好,”阮晓棠强撑着冷静插入他们,“你怎么不让阮知画结婚?”
阮知画捂着嘴,做戏一样眼泪唰的掉下,凄凄地说:
“姐姐你才是阮家名正言顺的亲女儿啊,联姻人家怎么会要我,没人喜欢我......”
她好不委屈地呜呜咽咽哭出来,让阮晓棠这个演员都叹为观止。
“晓棠,你是我们阮家唯一的女儿,”阮父撑着手,严肃地说,
“合该要为家族着想的,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阮晓棠荒唐地笑了,却又克制不住地心口发疼。
“我不懂啊,我现在又是唯一的女儿了。这么多年......”
她哽了一下,看着席间的众人,又说不下去了。
她克制住情绪,站起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不会结的,爱谁结谁结。”
啪!
阮晓棠偏过脸,
怔楞了片刻,脸上后知后觉地泛起火辣辣的疼。
她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眼眶里因为痛,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泪水。
阮父指着她,疾言厉色地用粤语批评:
“你发神金啊!这么跟家里人说话,还有没有教养!”
“我告诉你!就定顾家那个大儿子是最好的!一天到晚不知道死皮赖脸在太平山做什么,别等着人赶你,过半个月就给我滚回结婚听到没有!”
铺天盖地的指责砸下来,连带着一口决定了她的余生,
阮晓棠眼珠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
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漠不关心的。
我为什么在这?
小叔,你能不能来救我。
我好想你。
灯光熄灭的时候,阮晓棠其实呆站了一会儿。
不是在犹豫离开还是留下,而是因为她有一点夜盲看不清楚。
茫然地辨认了一下周围的声音,她抬脚准备走。
肩头忽然被揽住,她蓦地一缩,嗅到来人身上那股温和的味道后又立刻放松下来,乖乖地被带走。
走到边上人少一些的地方,男人放开她。
他的语气有些凶巴巴的:“你怎么站在那不走啊,是要留下嘛?”
阮晓棠嘴角弯了弯,虽然看不见,但她往前倾了倾靠近,软声说:“没有,我有点看不清楚。”
她感到眼尾似乎被轻轻蹭了一下,纪舟立刻偃旗息鼓:“哦,你有夜盲啊。”
“嗯,一点点,这里太黑了。”
开灯的那瞬间,阮晓棠的眼睛被捂上。
纪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抬手遮在她眼前,手心被长长的睫毛扫过,怪痒的。
“适应了吗?”他轻声问,怕她被刺到难受。
阮晓棠安静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站在放着吃食的长桌边。
纪舟突然很饿似的拿起一块蛋糕咬,她随手端了一杯酒抿着。
冰凉的液体入喉,让升腾的温度降了一些,但心跳还是很快。
人群中有一个显眼的身影突兀地僵站着不动,眼神四处扫着。
当他扫过阮晓棠和纪舟时,视线猛地顿住。
阮晓棠注意到,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眼底的怔愣和受伤显而易见,她平静地看了一秒,而后不着痕迹地掠开。
“好了朋友们!现在是我们的特别环节!”
舞会进程过半时,主持人登台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场内的灯光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一道游移的聚光。
“我们将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上台!只要表演才艺,或者借这个机会勇敢向你最想吐露心声的人说出心里话!就可以获得丰厚大奖!”
聚光灯在场内转着,乐队煞有其事地搭配出紧张的音乐。
活跃的人凑在中间兴奋又紧张,兴致缺缺的则退到边上不想被挑中。
“停!恭喜这位先生成为我们今晚的幸运儿!”
聚光灯直直地照射在场中的那个人身上,引得众人注目。
邓程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热情的主持人拉上台。
他面若冠玉气质出众,早在场内便暗暗成为许多人观察的对象。
无数好奇的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身上,唯独他最想要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先生有记得我们刚刚的规则吗?你的选择是什么?”
他接过话筒,视线不依不饶地落在远处的女人身上。
“我想,弹一首曲子,送给在座的一位女士。”
气氛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热烈的起哄和讨论八卦的声音。
有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落有实质,悄悄侧目看过来。
阮晓棠眉毛轻蹙了一下,略微不自在地动了动。
邓程渝不受干扰地继续说:“我们认识了很久,也发生了很多。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我希望她能原谅我的迟钝,能够回头,回到我的身边。”
钢琴师起身,为他让出位置。
男人落座于凳,体态很好看,修长的手指搁在琴键上。
他垂着眸,似乎暗暗吸了口气,随后音符从指间流出。
阮晓棠听了一会儿,辨认出那是《另一夏日的旋律》,电影《天使爱美丽》的插曲。
那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之一,也曾拉着邓程渝在别墅里的影音室看过。
男人弹得很好,轻快又深沉,优美又孤独。
他倾注了自己所有复杂的情绪,遗憾的,后悔的,哀伤的。
好像在说很多的如果,如果。
阮晓棠注视着,无端地想起改变她人生的那个夏日,她被接到港岛的夏日,她遇见邓程渝的那个夏日。
忽然很感怀,她曾经那么爱他,剖开自己将真心奉上,流了那么多血,哭了那么多泪。
而今听到他为她这首曲子,像是一场迟来的告白,她心中也只有释然和慨叹。
再无其他情感。
胳膊忽然被戳了下,她扭过头,纪舟弯下身凑到她耳边。
“能不能跟我走啊?”
她低着头听,睫毛轻眨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曲子还未结束,曲中人已然离场。
阮晓棠十三岁之前都在大陆的一个普通小县城过着平凡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有人找上门,告诉她,你是港城名门阮家的亲生女儿。
阮家父母当年暂居大陆,生产时抱错了小孩。
意外发现后,阮家老爷子病危之时耳提面命要把亲孙女找回来。
重男轻女的养父母拿了笔大钱就挥挥手让她走。
飞机落地,王婷婷变成了阮晓棠。
接机的人乌泱泱来了一堆,神色各异。
她被带到最前面一对夫妻面前,两个人脸上欣喜,眼神里却透露着探究。
阮母伸手要抱她时,站在一边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咪爹地......”
她哭喊的声音立刻扯回了阮母的手,得到了众星捧月的安慰。
阮晓棠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揪着腿侧粗糙的棉布裙。
她好像一个局外人,不知如何参与这场戏。
但,局外人不只她一个。
青年靠在人群外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观赏着。
邓程渝打了个哈欠,然后衣角被颤颤巍巍地拉住。
他一顿,低头看去。
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低着头,抖着说:“你能,你能带我走吗?”
邓程渝面无表情,对上那双盈着泪的大眼睛。
蓦地一笑,他说:“行。”
就当帮那个忘年交老头子一个忙。
从此,阮晓棠就住进了太平山顶。
阮晓棠十九岁那年,邓程渝给她在游轮上办了一场派对。
喧嚣散去,微醺的男人靠坐着缓神。
阮晓棠鼓足了勇气,抖着手抚上男人英俊的脸。
“邓,邓程渝。”她依赖地唤道,用着蹩脚的粤语告白,“我,我很喜欢你......”
男人撩起眼皮看她,深黑的眸子像有春水,勾得她义无反顾地跳入。
阮晓棠吻上他,很快,她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一夜过去,哪怕她还是叫他小叔,他还是一样的宠她。
但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
邓程渝会抱她吻她,与她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他们是恋人了,阮晓棠幸福地这么想,将来还会结婚。
然而,联姻的消息却毫不留情地刺破泡沫,打碎梦境。
她在迷茫中惊觉,邓程渝,似乎从来不曾说过爱她。
他爱她吗?
晨光熹微,阮晓棠侧躺在男人的怀里,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电话铃声打破安静,邓程渝凌厉的眉皱了皱,眯着眼接起电话。
“喂,”嗓音微哑低沉,他蓦地轻笑了一下,“阿舒。”
阮晓棠放在男人胸口的手能感受到他说笑时胸腔的震动。
“早上好,昨晚是梦到我了吗?我也很想你......”
邓程渝随意地在女孩嘴角亲了一下,这是他们的早安吻,随后便起身。
他用着好听的粤语腔调和对面的人闲聊,语气慵懒缱绻。
阮晓棠在港城待了这么些年,早已能听懂粤语,
然而却怎么也学不会流利地说。
于是邓程渝绝大多数时候都用普通话和她说话。
她曾把这认为特别关照,是男人的偏爱,为此沾沾自喜。
而今坐在床上看着那人闲适亲呢的表情,和电话那头的未婚妻说着清晨情话。
阮晓棠的喉间满是苦涩,心痛得呼吸都放轻。
她学不会粤语,从没有完全融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市。
就如同,她其实从不曾进入邓程渝的心。
得不到邓程渝真正的,全身心的,她想要的爱。
婚纱工坊,陈舒站在镜子里左右晃动裙摆。
“晓棠,这套靓不靓?”
阮晓棠站在一边,看着镜中敷衍地笑了笑:“你钟意就行。”
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清婉的笑容,眼波含水晶亮,周身都洋溢着幸福的泡泡。
“不知道你小叔会不会喜欢......”
工作人员不遗余力地吹捧:“哎呀陈小姐穿婚纱真的太漂亮了,这气质这腰身!谁见了会不喜欢啊!”
陈舒羞涩地红了脸,忽然想到什么,拉过阮晓棠。
“亲爱的,你也试试看婚纱啦。”
她推脱不得,被拉着进试衣间。
精致的婚纱一点点穿在身上,阮晓棠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有些恍惚。
她曾以为自己会有和邓程渝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天。
届时她定要让全港城最好的设计师为她定做,
做幸福最漂亮的新娘,
嫁给自己爱的人。
可如今看来,也许她再没有穿婚纱的那一天了。
仅此今天试用。
门帘拉开,阮晓棠缓缓走出,却出乎意料地看见那个人。
邓程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陈舒的身侧。
他的视线移到阮晓棠的身上,明显地一怔。
“哇好靓啊!”陈舒惊叹地上前夸赞,
“我们晓棠不愧是榜上有名的美人呢!对吧阿渝?”
邓程渝过了几秒才回神,垂下眼帘似乎掩过了什么情绪,笑着说:
“是啊,感觉她好像昨天才十三,今天就已经这么大了。”
阮晓棠紧紧盯着男人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可他却始终坦然自若。
“说不定晓棠马上也会结婚呢,”
陈舒亲亲热热地揽上她的肩,“到时候就可以真正穿婚纱了。”
闻言,阮晓棠有些黯然地侧过脸,默不作声。
也因此错过了那刹那,邓程渝阴郁皱眉的神色。
只一瞬,他便恢复神色,甚至笑了笑,对上阮晓棠有些怔楞的眼神。
“我也期待那天。”
婚礼的进程有条不紊地推进,阮晓棠也受刑一般地见证,一天比一天浑噩。
百好公馆。
陈舒走进试衣间,半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婚纱被剪碎了。
她攥着破碎的布料哭得梨花带雨。
最终的这件成衣是她精挑细选百般沟通的产物,
婚礼在即,花费最多心血的东西却被破坏。
邓程渝大怒,立刻查监控调查。
监控室里,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屏幕。
阮晓棠低着头站在一边,心脏忽然不安地跳得很快。
蓦地,她像察觉出什么,迟缓地抬头。
众人的目光不知何时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陈舒捂着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泫然欲泣地说:“晓棠,是你吗?”
阮晓棠不明就里,说不出话。
接着就见邓程渝沉着脸向她走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扯到空房间。
身后依稀还能听见陈舒带着哭腔道:“阿渝你好好说,不要发火......”
门被砰地关上,邓程渝质问:“为什么要剪婚纱?”
“我,我没有......”手腕被捏的很疼,阮晓棠惊诧地反驳。
“监控拍到昨晚你又来了公馆,只有你进了这里,不是你还能是谁做的?你那么晚来做什么!”
“我耳环掉了,我来找我的耳环!”阮晓棠好不委屈。
然而男人显然不信:“耳环?一个耳环而已多的是,有必要专门跑回来找?阮晓棠,你编借口编的也像样点吧!”
“可是......”
可是那是你送我,不是多的是,
你的所有对我来说都珍贵又重要。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阮晓棠哽咽地发不出句子。
邓程渝满脸失望地看着她:
“我上次是不是说过你再这样我就让你离开,你现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剪婚纱是想破坏我的婚礼?你还没想明白,是吗?”
“就算你剪了,我和陈舒的婚姻也不会改变,你难道觉得这样我就会娶你吗?
我那么用心地抚养你长大,是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对关心爱护你的人用这种下作手段。”
言语像利刃般不断地扎进阮晓棠的心里,把本就遍体鳞伤的心脏,伤得更加鲜血淋漓。
她失了力地跪坐在地,垂着的视线只能看见男人的皮鞋。
眼泪不断地打在地毯上晕开,她喃喃地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门忽然被敲响,然后传来陈舒略带沙哑的声音:
“阿渝你不要太生气了,我不会怪晓棠的,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对吗......”
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冷漠地说:
“阮晓棠你自己好好反思,在想清楚之前不要来见我。这段时间也不要回太平山了,回你自己家去吧。”
“你,你赶我走吗?”
视线里的那双皮鞋动了,踩在地上毫不停留地越过她。
门打开又关上,两人的轻语也被隔绝。
泪痕凝固在脸上,眼角干涸,再流不出东西。
心脏仿佛也在被刺中最后一击后,停止跳动,化为一潭死水。
摇摇晃晃地起身,阮晓棠下意识想回家,
然后迟钝地意识到,她住了十年的地方回不去了,
邓程渝不要她了。
阮家,回阮家就是要联姻,也不知是不是正和那人的意。
偌大的港城,那么多人,那么多爱,都与她无关。
阮晓棠麻木地想,也许答应联姻呢?
也许她就,能有一个家了吧。
纪舟站在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女人轻松了一天的表情此刻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还带着些许慌张和烦闷。
而那男人的脸色是止不住地阴沉,疾言厉色地说着什么。
“突然消失好玩吗?”邓程渝控制着语调的平直问道。
阮晓棠垂着头,眼睫轻颤了一下。
男人的语气让她感觉自己还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在接受来自家长的质问和批评。
可她没做错什么,也不是小孩子了。
“小叔,”她静静地开口说,“你自己都说我长大了,那我想做什么,想去哪,都可以吧。”
“那也不包括离家出走!”
阮晓棠怔了一下,随机有些想笑。
他居然是这么定义自己的离开的。
可她都没有家,算什么离家出走?
邓程渝不由分说道:“我不管你还在跟我赌什么气,邮轮下一站停靠你就跟我回去。”
“回去?去哪,”阮晓棠扯了扯嘴角,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是回太平山围观你的新婚生活,还是回阮家。”
她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你专门跑过来抓我,难道就是为了......”
似乎被女人眼底的哀忧和自嘲灼烧到,邓程渝下意识回避了一秒,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心中满是悔意和酸痛。
“晓棠,”他直挺挺的背微微躬了些,嗓音放软,“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管是婚纱的事,还是阮家要求你联姻的事。”
他的手抬起想要握住阮晓棠的肩膀,却被人后撤躲开,扑了个空。
邓程渝的手在空中僵硬了片刻,蜷缩着放下。
眼前人的防备和排斥让他的胸口止不住地发闷发堵,可这一切却又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伤害的。
邓程渝垂着头,情真意切地低声道:“是,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多调查一下就冤枉了你,你生我多大的气都是应该的,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好吗?”
阮晓棠抿着嘴不说话,他又接着说:“我不知道阮家给你安排联姻,不然我不会要你回去,真的,你不用理睬他们,我护着你,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的。”
“晓棠,你原谅我,行不行?”
阮晓棠从未见过邓程渝这副样子,他从来目空一切,不可一世,都是别人向他俯首称臣,什么时候这么跟人道过歉求原谅,声音里的恳切几乎有些低声下气。
她的心好像酸软了一下,被触动。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而已。
“说话好不好宝宝,”对方始终沉默,邓程渝罕见地发慌,按捺住自己想要触碰的手指,“你别不和我说话。”
阮晓棠回过神,眼睛轻眨了了一下,她的神情很淡:“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听到这句话,邓程渝当下心中大喜,然而甚至还没等身体作出反应,又听见对方说:
“但是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再去港城了,小叔。”
仿佛迎面泼了一桶冷水,升腾的热意和喜悦被浇灭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她甚至用的是“去”,而不是“回”,邓程渝莫名地捕捉到。
阮晓棠抓着自己的手腕,触碰到腕上戴着的手链,那是今天和纪舟出去玩的时候买的。
“小叔,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你不会让我做不愿意做的事。”她语气平静地说。
邓程渝愣神地听着她重复自己的话,心口突突地跳。
“我原谅你了,没有赌气,也没有别的要求。”
“只有这一个。”
“你放过我吧。”
经纪人许姐打来电话,女人的语速飞快:
“晓棠你看新闻了没有?你被狗仔拍了!”
阮晓棠波澜不惊地点开社交媒体,夸张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影后阮晓棠深夜酒店夜会大佬邓程渝!疑似爱而不得介入婚姻!”
模糊的配图正是那晚的酒店,角度刁钻地拍下了她和邓程渝亲昵和争执的画面。
新闻里有理有据地剖析二人的关系,
煞有其事地爆料出阮晓棠是阮家女儿,却从小在邓程渝身边长大。
暧昧模糊半真半假的笔法引人遐想,评论早已炸开锅。
眼珠上下滑动,阮晓棠内心没有任何情绪。
“我已经在联系人撤稿了,但是舆论发酵的有点快。”
电话里的人还在说,“这感觉不是普通狗仔,你的身份这么些年低调的紧,只有圈里人知道,他是怎么写的头头是道的。”
许姐自顾自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那头半晌没声音,迟疑地问:
“晓棠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
她甚至笑了一下:“还挺有意思的。”
“许姐,”阮晓棠平静地叫道,“我跟你说个事。”
“我想退圈了。”
“什么!!!”
......
台下坐满了人,闪光灯一刻不停地闪着,快门声不绝于耳。
阮晓棠穿着简服,沉静地上台坐下。
她扶了扶桌上的话筒,轻拍了一下。
嘈杂交流的声音低了一些,阮晓棠平淡地扫过台下无数像窥视的眼睛一样对着她的摄影机,
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大家好,我是阮晓棠,今天召开这个记者发布会,是有两件事。”
她语调平直地开口。
“第一件事,是想回应一下最近的新闻。”
“我是阮家实质上的女儿,邓程渝是我名义上的小叔。他受我爷爷临终嘱托照顾我。除此之外我们不存在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他是我的长辈,我很尊敬他,也很感激他,也没有怀着不好的心思要破坏他的婚姻。”
她停了一会儿,台下的记者举着话筒七嘴八舌地质问。
每个人都目光灼灼咄咄逼人,刺目的闪光灯一刻不停地打在女人平静的脸上,
她自若地眨着眼,腰背挺得笔直。
等这又一喧哗过去,阮晓棠再次轻轻扶上话筒。
“第二件事,是想宣布一件事。”
“即日起,我将退出荧幕息影,不再出演任何作品,也不再公开露面。”
“谢谢一路喜欢我支持我的影迷朋友们,也感谢合作过的导演同行们。”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
快门声响得更加频繁,噼里啪啦地打键盘撰稿声此起彼伏。
阮晓棠丝毫不受影响,没有一点停顿卡壳地说着。
“最后,我想在这里送一句祝福。”
她的目光对准镜头。
那双曾经被誉为最会讲故事的眼睛里,此刻装着外人看不懂的释然和放下。
“小叔,”她的嘴角挂着浅笑,用练了很多遍的流利粤语轻缓地说,
“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也愿大家,有情人成眷属。”
.....
阮晓棠回到后台坐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
她抬起头,发现是陈舒。
愣了一下,她站起身,心情有些复杂。
“......舒舒姐,你怎么来了?”
陈舒的柳眉轻蹙着,有些担忧地牵住她的手:“我看到新闻了,就想来看看你。”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要退圈呀?”
“就是累了。”阮晓棠扯着嘴角扬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提起,“你的婚纱,真的不是我剪的。”
陈舒温和的目光看着她,蓦地,她笑了,柔柔地开口。
“我知吖晓棠,因为我做嘅。”
对方的表情依旧和煦如春风,说出的话落进耳朵里却让人如坠冰窖。
阮晓棠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陈舒露出一些为难的神色:“没办法啊,谁让你挡在我和阿渝中间呢。”
阮晓棠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难受。
陈舒不气不恼地垂下手,悠悠地说:“晓棠,邓程渝不爱我,我们都知道对吧?”
“我本来不在意的,反正他会跟我结婚过日子。我认识他蛮久了,他这个人没心,没情意的。”
“但是,”她清婉的表情倏尔阴暗了一瞬,像是面具的裂痕,“你在他身边,你在他眼睛里。”
“邓程渝居然会有在乎的人,有捧在手心的人,”她笑着,却莫名让人觉得发凉,“好可笑,好让人......不爽。”
阮晓棠僵站在原地,瞳孔紧缩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惊恐得仿佛白日见鬼。
柔荑轻轻摸上她的侧脸,陈舒轻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发烧那天,嘴里一直含含糊糊说梦话,叫着谁的名字?”
她靠近她的耳朵,“邓程渝邓程渝,你一直喊邓程渝,真是情真意切啊......”
“你知道吗?我当时真想,”陈舒弯着眼睛对上阮晓棠的瞳孔,“真想掐死你。”
男人挂了电话,大手随意地揉了揉女孩的头。
“晚上带你去吃饭,认识一下。”
阮晓棠垂眸点了下头,没有吭声说和谁,心知肚明。
男人半开玩笑地说:“见到记得喊人啊,给小叔个面子。”
阮晓棠一愣,也跟着笑了,张嘴却半天才发出声音:“好。”
傍晚的云晚餐厅。
下了车,阮晓棠下意识想挽上男人的手臂,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扑了个空,她偏头看去。
邓程渝眼神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面色如常。
她却明白了意思,这是不想那位误会,要保持距离。
毕竟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叔侄关系。
“进去吧。”
“......嗯。”
订的是靠窗的私密位置,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港岛夜景。
一个女人坐在那,支着手看着窗外。
“阿舒。”邓程渝带着笑意唤,熟稔地拍上肩。
陈舒回神起身,温和地说:“阿渝。”
她的手柔柔地搭上男人的手臂,也被对方接住。
阮晓棠隔着几步站在那,一眨不眨地看那女人。
簪发,旗袍,淡妆,气质出尘清婉。
这就是邓程渝要娶的人。
阿舒阿渝,他们就叫的这样亲密了。
她从没叫过邓程渝阿渝,只怕现在也已变成了某人的专属昵称,她以后也没有机会叫。
“这位是晓棠,是吗?”
陈舒探过头,用着轻柔的粤语弯着眉眼问。
阮晓棠对上她的眼神,心口一跳。
邓程渝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来。
“你好,初次见面。”陈舒换了普通话,语调轻缓。
站得近了,阮晓棠不自觉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正是昨天男人身上带着的。
她搁在裙摆上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尽力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邓程渝抬手不带任何意味地拍了下她背,低声说:“叫人。”
“小...”阮晓棠哽了一下,又迅速自然地掩饰过去,“小婶。”
陈舒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侧头撞见男人促狭的眼神,耳尖更是泛红。
“感觉叫老了......”她身体靠近男人,嗔怪道。
邓程渝笑了,哄着:“那你想听什么,随你了。”
阮晓棠被迫看这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手被牵住。
“晓棠,你叫我阿舒姐,舒舒姐,都可以,”陈舒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
“我听阿渝说过很多的,以后我也会对你好。”
阮晓棠的瞳孔有些颤,手触碰的温度烫的她想收回:“好,谢谢阿舒姐。”
餐桌上,邓程渝和陈舒闲口聊天,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阮晓棠攥着刀叉盯着盘子,缓慢咀嚼食之无味。
天边忽然传来巨响,桌对面的陈舒发出小声的惊呼。
烟花炸开,绚烂的颜色一下一下地透过窗户落在室内。
阮晓棠看着那些色彩顿了下,迟缓地抬头。
邓程渝扶着女人的肩,半包住她。
陈舒靠着,脸上满是欣喜和幸福的神情。
刀叉碰撞盘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然而却被烟花声覆盖,无人在意。
阮晓棠想起自己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在港岛过生日。
邓程渝也是为她放了一场烟花。
她生命中第一次,穿着漂亮的礼服,坐在俯瞰夜景的地方,有蛋糕音乐和烟花。
她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生日是会被这样珍视,庆祝的。
她生命中第一次,有了对她那样好的人。
烟火的色彩落在男人侧脸上,好像还是当年二十四岁的样貌。
回别墅的路上,车内始终静默。
阮晓棠盯着窗外发呆,悲哀地为邓程渝没有带陈舒回家而庆幸。
邓程渝没有为她开门,而是径直独自先行。
阮晓棠踩着高跟鞋亦步亦趋地看着他的背影,惶惶又苦涩。
她今天穿的是新鞋,后脚跟已被磨出了血。
若是在以前,邓程渝一定会注意到,并且握着她的腿亲自上药。
可今天他只是大步地走在前面,丝毫不关注落在身后走不快的她。
张姨刚上前问候,便看见男人摆了摆手,立刻会意地带走所有的佣人。
邓程渝将外套随意地丢在沙发上,扯着领带转身。
“你刚刚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冷硬,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迟几步进来的阮晓棠。
女孩的眉眼耷拉着,瞳孔像蒙了一层水光。
“......什么?”阮晓棠轻声回问。
邓程渝眉头拧了下:“装傻?”
“放烟火的时候,为什么勾我的腿?”
他直截了当地质询,阮晓棠从未觉得这么难堪过。
“我,”她的嗓子哑了一瞬,“我只是......”
只是吃醋,只是不甘心,
只是想知道我和陈舒谁对你更重要。
只是想让你注意我,只看着我,
只是想让你,让你爱我。
有太多太多,可她一句也说不出口。
无论哪一句,如今看来,都像是自取其辱。
邓程渝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分辨不出喜怒和情绪。
阮晓棠承不住这样的目光,抿着唇躲开视线。
后脚跟新鲜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随着心跳一突一突。
蓦地,她积蓄了点勇气,
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你爱陈舒吗?”
像是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邓程渝露出一点讶异,
他开口说:“她很好。”
“你爱她所以要和她结婚吗?”
“她是最佳选择。”
“所以你其实不爱她。”
“这不重要。”
“那你爱我吗?”
声音忽然停止了。
“你爱我吗?”
阮晓棠上前攥住男人的袖口,泫然欲泣地问道。
男人垂眸看着她,避而回答:“你是不是忘了你叫我什么?”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可以以后不叫你小叔。”
“这不是仅仅一个称谓问题。”
说罢邓程渝要拂开她的手,却被不依不饶地抓着。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接受我的表白?为什么吻我?为什么和我亲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像溺水者拉住唯一生的希望一样,凄凄地问,
她一句一句地问,
每问一句,就像在心脏上自剖一刀,
然后期望着对方给她上药。
而邓程渝只是缄默地看着她。
倏尔,阮晓棠感到自己就像是等待处决的犯人,
等待悬而不决的刀柄,宣判她背德的罪孽和经年的痴心妄想。
不知过了多久,审判者终于开口。
“我曾经说过,我答应你爷爷关照你,不让你受委屈。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向我表白,吻我,可以,
你年纪小没谈过恋爱,在我身上先体验一下也ok,
这样以后眼光也高了,不会随便被人骗。”
“现在看来是我当时混沌冲动了,其实应该和你说清楚对吗?你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邓程渝顿了下,复又说:
“晓棠,其实你也不一定认识到自己对我是怎么样的,也许只是把依赖弄混......”
“你还当我是小孩吗?”阮晓棠哑着嗓子开口,喉咙仿佛被刀割般,
“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女孩的泪水从眼眶滚落,
邓程渝手指微微蜷动了下,下意识想为她擦泪,但终究没动。
“我知道自己,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阮晓棠觉得自己从未这么赤裸过,好像把一整颗心都剖开来给人看。
她看到邓程渝似乎暗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在说情话般,用粤语低声说:
“但是我的人生不需要爱情,小姑娘。”
紧抓不放的手不知何时逐渐松了力道,直到现在,彻底垂下。
阮晓棠怔怔地听那句话,泪珠挂在脸上缓缓滑落。
邓程渝视线追着那滴泪,直至它掉下。
“但我永远都是你小叔。”
阮晓棠的身体晃了晃,失了力地跪坐在地。
他侧过脸不再看,沉默了几秒,最后说:
“我和你之间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要结婚,你想要爱情,你也长大了,可以去找喜欢的人了。”
“但是今天这样的事,不许再发生。摆正自己的位置!再有下次...”男人顿了下,
“你就别待在太平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