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小说 现代都市 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
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 连载
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 我的长枪依在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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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坏何芊的现代都市小说《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由网络作家“我的长枪依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细细看着手中卷宗,何昭越看越是皱眉。太后九十大寿在即,南方各地官员奉上的生辰礼物已上船舶,过几日就会从水路直达开元。这些贺寿礼品拢拢共共价值数十万两,兹事体大。为防意外,到时开元府需要通力配合行事,调集衙役捕快,保证这些礼物万无一失顺利到宫中。何昭看着这些礼部和内廷司发来的文书叹口气,他哪会不知其中门道。按照朝廷法制,一个县令一年俸禄折算只有四十贯,一贯千于文,对于普通百姓已是巨财,可几个人会安心与此?南方几州拢共才多少县,居然只为贺寿礼凑就凑得十几万贯!这其中若是没有贪赃枉法盘剥百姓血汗的黑钱他根本不信!可这是太皇太后生辰,正是百官讨好皇家千载难逢的机会。王越老头虽然可恶,可这种事只有他敢跟皇上直言,他不在朝中,根本没人敢谏言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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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看着手中卷宗,何昭越看越是皱眉。

太后九十大寿在即,南方各地官员奉上的生辰礼物已上船舶,过几日就会从水路直达开元。

这些贺寿礼品拢拢共共价值数十万两,兹事体大。

为防意外,到时开元府需要通力配合行事,调集衙役捕快,保证这些礼物万无一失顺利到宫中。

何昭看着这些礼部和内廷司发来的文书叹口气,他哪会不知其中门道。

按照朝廷法制,一个县令一年俸禄折算只有四十贯,一贯千于文,对于普通百姓已是巨财,可几个人会安心与此?

南方几州拢共才多少县,居然只为贺寿礼凑就凑得十几万贯!

这其中若是没有贪赃枉法盘剥百姓血汗的黑钱他根本不信!

可这是太皇太后生辰,正是百官讨好皇家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越老头虽然可恶,可这种事只有他敢跟皇上直言,他不在朝中,根本没人敢谏言此事。

就连平日在他看来为人还算正派的副相羽承安都不敢提及。

何昭不过开元府尹,和王越、羽承安比起来不够分量,

故而不敢直接在朝堂启奏,若是群臣面前直言那就是在逼皇上!

但若坐视不理良心难安,也写了奏折私下上呈,具言其中黑暗,

可惜现在几日过去了,丝毫没有半点风声。

看来王越不在此事难啊,只是苦了南方百姓,那十几万贯皆是民脂民膏!

想罢无奈放下手中文书,拿起另外一卷,一看又是烦心之事,年关告示和治安之事。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那李长河说得是道理,只是心里气不过。

一想梅园之事,一想芊儿竟背着自己私下见他,再想到这几日从梅园中归来后女儿变得更怪了,

每日安安静静不说,甚至都开始穿裙子抹胭脂,他看着就急心中也气,

自己女儿到底是被那纨绔子下来什么迷魂药!

气归气,他又无可奈何,李长河所言之事确有深意,深查人性民心。

左右四下无人,咒骂两句小贼之后还是在批示中写上李长河的建议。

罪犯名单不再贴出昭示百姓,而是起拟新告示:

开封府治下连年昌盛繁荣,安定团结,今年全年开元府有户29万五千一百口(古代户口统计只计男丁,实际人口翻倍)尽皆遵纪守法之民,

盖开元府欣欣向荣,秩序井然皆有诸位之功,故发此告示,以资勉励——开元府尹何昭。

写完之后另起草一份今年开元府全年事宜总结,其中夹带查获案件,抓获罪犯名单上表朝廷。

做完这些之后何昭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皱眉,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欠那小贼一个人情了。

就在他愁眉苦脸之际,武烈突然闯进来,大声道:“大人,魏家的人来了!”

“魏家?”何昭一听这话就明白为何而来。

今日朝堂之上又有人提及此事,太子、参知政事羽承安、殿前指挥使杨洪昭都力主杀魏朝仁,

之前一直为他说话的当朝枢密使、大将军冢道虞也缄口不言了,这样下去魏朝仁只怕离死不远,

他本不想见,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不见未免太过绝情。

“让她进来吧。”

何昭最终决定见一见吧。



坤宁宫内,皇帝正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年关将近,各地各个机构年事总结都送上来,一时间事务繁杂,刚下早朝用过早膳就要处理政务。

往年有王越,今年却没有,故而要处理的奏折一时倍增。

吴皇后也在一旁,将各种奏折看一遍,然后简略说给皇帝听。

“户部判部事埋怨今年新进的官吏只懂圣人之学,不精筹算之数,统筹计算百官俸禄时常常拖沓导致延期,不少官员为此抱怨。

故而他想请陛下在科举中加入筹算考试…”皇后轻声道。

“呵,他一个户部判部事就是想事简单,朕何尝不知筹算之术重要,不止他户部,军中、朝堂何处不用,

不过若真敢加在科举之中是要得罪天下读书人的大事,怎能张口就来。”

皇帝道,随即又摆摆手:“不过说得却有道理,这乃是长久之计,奏折先收下吧。”

皇后点点头,随即将户部通判的奏折收在一个锦盒之中,接着看其它奏折。

随后右司工部、刑部、兵部折子也都没太在意,景朝兵部大多只是摆设,只处理军队费用的调拨,人员安置,兵员征召等。

即使真要打仗和兵部也无太大干系,更多的是枢密院和三衙之职。

看了大概半个时辰,又休息了一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宫女们轻声打开窗户,不敢打扰皇后和皇上,这时皇后看着手中奏折突然入迷一般,许久未吱声,

皇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见她入神也就没打搅。

许久后皇后终于放下手中奏折,却还呆呆看着前堂门外花草,似乎在想些什么。

“怀薰在看什么,不过是个奏折何至如此入迷啊。”皇上好奇的问道。

皇后回过神,将手中奏折递过去:“陛下看看,这是王越的奏折。”

“哦。”皇帝一愣,有些讶异道:“我不是让他养病吗,为何这时还给我递上奏折。”

说着打开奏折看起来,读了几句突然移不开眼了。

“初时臣妾也是讶异,不过看了才明白王相乃是身系国家社稷,时时不敢松懈,哪怕身在朝堂之外也为陛下忧心。

他说近日与好友交流学问,经好友提点明白很多道理,感觉是真正有用的治国安邦之道,于是便拟写折子递上来了。”

皇后轻声道:“臣妾是妇道人家,不知什么大道理,却也觉得王相所言极是啊,这‘下意识’的差距或许就是扰乱圣听,使陛下难查民情的祸首之一啊。”


高台之上,陈钰自然是最有资格作评的,与权位官阶高低无关,只轮才学无人能及。

老人拿着阿娇递上的纸张看了许久,众多士子翘首以待,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

“先不谈诗文,便是这字只怕也是十数年之功啊,刚正有力,正气盎然,浑然一体俨然有大家风范…”

台下众人都是一愣,随后低声议论起来,因为看了半天给出这样一个评价,实在是…

令人大跌眼镜,这不是评诗吗。

只有德公似乎明白什么,端着酒杯诧异的看向陈钰所在方向。

“爷爷,这是…”

高台上乖巧坐在一旁的阿娇也不明白为何陈大人会突兀的说这话。

她想配世子,可身为主家人这又是她的本分,想了半天还是无奈留在台上。

“呵,月翁这是在帮那小子呢,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让月翁为他说话。”

德公自得的抿一口梅园美酒,今日梅园诗会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精彩。

如此一来那小子只怕再难藏拙,只是不知日后他要如何应付,若是常人恐怕应付不来。

“帮世子?”阿娇还是有些不明白其中道理。

“你相信这诗是他写的吗?”德公小声问。

“那是自然,世子大才,若是想要做好一件事,他就定能做好,写诗作词也是。”阿娇自信满满的道。

德公无奈摇摇头,自己孙女中那小子的毒不浅,这才多少时日啊。

“呵,你见过他,知道他,故而相信他能,可这梅园中多少人见过,多少人知道?若是想想你没见他之前是如何想他看他的,要是那时的你还信吗?”德公问。

“那……那也不能妄加诽议,这岂是君子所为。”阿娇着急了。

“世上百无一人是君子,又怎能盼着大家都是君子呢。”

德公抚须笑道:“心中揣度猜疑者依我来看梅园之中盖有半数之众,毕竟这诗可算千古名篇啊!

如此诗作为衬,而关于那小子的传言多是说他向不习文,乖张跋扈,怎么想都不可能写出这等诗,大家心中颇有余虑实属正常。

可月翁(陈钰)一句话遍除诸疑。诗自是可以买可以抄,可书法却买不了、抄不得。

他这字写得如十数年之功,怎么可能是从不习文之人,想来只能是之前低调藏拙罢了,

不过现在想想老夫认识他已有两月有余,也不知他竟写得一手好字啊。”

阿娇听罢心中高兴,又向一侧陈钰大人多看两眼,眼中都是感激。

世子曾伤了老大人,可老大人今日却公正无私为世子开护,如此仁德令人敬佩。

此时老人的诗评才正式开始,经他刚刚这么一说,台下士子们仔细思虑之后大多心中也缓缓明白过来,

李长河恐怕是真有才学的,或许放荡不羁只是他的表面,其实也是才华横溢不畏世人目光之人,这样的人并非没有。

这么一想人们多少有些理解为何王怜珊会被许给他了。

而李长河也第一次显露才学也是为王家小姐赋诗,这不正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才子佳人的佳话吗。

正好此时,陈钰在高台上微微探身,一手抚须,一手执纸朗声评论:“…这诗词句意境之美想必不须多言,诸位细细咀嚼品味便知。

老夫今日抛开表象,只说诗之神韵,恰如幽独清雅,无尘无俗,清丽可人的少女,盖与世子不符,

但此诗乃世子为王小姐所做,如此一想却又合情合理,入木三分,实在妙不可言呐,多亏明德公有如此孙女才有世子撼世名篇啊。”

老人说得半开玩笑的话,顿时引来一众士子大笑,台上的阿娇却红了脸。

“呵,好色之徒,为了讨好阿娇姐你可真是费尽心机!”

台下何芊踢李坏一脚,李誉却一脸坏笑笑容凑过来:

“堂弟啊,原来你还有这般本事,你要是早说那诗语姑娘,菱怀姑娘的身子怕早就破了!”

李誉这话刚完,然后李坏又中一脚。

“又不是我说的,你踢我干嘛……”李坏无语了。

“要你管,本姑娘爱踢谁踢谁,哼!”

李坏只能笑笑,眼前火光人影不断晃过,喧嚣嘈杂逐渐远去,脑海思绪早已飘向远方不见丝缕光的地方。

今日一事之后他只怕再难安逸,很多事情要早做准备了。

诗会前后短短几个时辰,变化倒是肉眼可见,就是人们变得恭敬,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其它东西。

在那之后他和谢临江、晏君如一起上台受几位大人物殷切教诲,众多士子翘首仰慕。

不管是谢临江还是晏君如都没见过这种阵仗,面对这么多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不免紧张慌乱,

李坏则无所谓了,毕竟他也曾是高位。

除了何昭黑着一张脸,其他人倒是对他笑脸相迎。

李坏一头雾水的回想,他哪里得罪何昭了?



“长河这诗如何?”皇后得意的仔细打量手中稿纸。

“尚可。”皇帝目视前方只吐出两个字。

皇后摇摇头:“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多好的诗,就连陈钰也赞不绝口。

你看这字,这孩子定是早有习训,只是不曾显露,没想今日见到怜珊却让他露底了,想来他是真喜欢怜珊啊。”

“诗词不是什么大道。”皇帝淡然道。

“却可以流芳千古不是么。”皇后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好过无所事事。”

皇帝面无表情点头,随即道:“你辛辛苦苦出宫一次,不就为见他一面,现在不去见他吗?”

皇后摇摇头:“你看那孩子,此时岂是时候。”

顺着她的目光,刚下台的李坏正向角落孤零零的何芊走去,一路不曾停留。

“何昭爱女…”

皇帝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虑什么,随即又微微摇头:“便是多个何昭又如何,呵,天命如此罢。”


“好好的才女不当偏偏要跑来这给我斟酒…”

李坏看着眼前盛装打扮,月貌花容的小姑娘。

“我…今天没有兴致,所以…我给世子斟酒吧。”

她闪烁其词。

李坏点头:“你去那边拿两个杯子,给自己也拿上。”

小姑娘高兴点头,欢快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天色完全暗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样子,诗会也快结束了,

冬季诗会不会太晚,毕竟天冷,若是秋夏诗会可以通宵达旦。

李坏其实隐约明白少女的心思,若是提及李长河人们首先想到京都大害,其次就是王怜珊了吧。

京都第一才女,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大概是当下京都人民茶余饭后最八卦的谈资,

也正是如此阿娇表现得越出彩他的处境就越尴尬,因此她才选择默默无闻。

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好姑娘啊,李坏何尝一点都察觉不到。

只是她是当今宰相家人,名扬京都,离她近一步就是把自己向旋涡中心推一步,恐有一天想要回头再也来不及。

京都民众的恶意,皇上的利用,太子的态度不明,一切的一切都是威胁,高调一分就危险一分,无人注视才是最完全的。

所以他一直在迫不得已后退,甚至用打人这种下策解决事情也不想让世人目光汇聚在身。

他在沉思时,一个人影走过来,李坏侧身发现居然是他苦苦寻找一晚的冢励,

对方先率先笑脸相迎,拱手道:“上次一别多日不见,没想今日又在这梅园中遇到世子。”

一旁李誉一见他就气得要动手却被李坏一把拦住,冢励身后不止他一人,左右加起来有五六人,衣着华贵,腰间挂玉,肯定不是普通人。

诗会请柬王家自己送上一些,也可以上门报上姓名讨要,要是觉得身份到了王家自然会给。

“谁是丁毅?”李坏淡淡的问。

“在下便是,不知世子有何见教。”一个文士上前道,个子比李坏矮,却高过其他人,身子虚浮瘦弱,符合文弱书生的形象。

李坏没回答他,只是将他相貌特征好好记在心底。

见李坏不说话冢励一笑插嘴道:“给世子介绍一下,丁兄是我苏州第一才子,这位是苏州知府爱子苏欢公子,其余几位都是他朋友。”

“你们苏州,你是苏州人?”李坏好奇的问他。

冢励摇摇头:“不是,但我在苏州府下任事,也算半个苏州人。”

这时那带着一股胭粉味,白面油光,看起来像后世奶油小生的苏欢开口:

“我才进京就听说听雨楼和咏月阁是京都才子汇聚的高雅之地,又听说听雨楼乃是世子府中产业,心中顿时敬佩万分。

不由得想既然家中产业都是文人圣地,又和咏月阁并列,那想必世子大才肯定和咏月阁的主人翰林大学士陈大人不相上下啰?

今日终于见到真人小弟心中实在激动啊!”

呵,他一开口李坏就知三分,听完之后全明白了,心中暗叹口气。

他本以为以自己超越千年的知识想必可以避开波澜独善其身,可到头来才发现人总有不得不为之时,无论时代怎么变,人性是不变的。

如果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来找你,这跟时代无关,人性如此,想要低调避事只会招来更多麻烦事…

想着想着李坏忍不住笑出来:也好,这是好事啊,至少今日这些低级的家伙让自己提前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然要是来日遇上高端对手他恐怕要付出代价了。

“不知世子有什么好笑的?”冢励皱眉,随即冷笑:“不过苏兄言之有理,照这么一说…细细想来世子必有大才才是啊!今晚我等怕是要大开眼界了。”

谢临江连忙站出来道:“世子之道不在才学,世子大志也不是我等可以探视的,所以冢兄就不要勉强了。”他以为这几人只是礼节性的邀请。

“此言差矣,今日是梅园诗会,不谈才学谈什么,既谈才学哪有有志无志之分,文无第一,

说出来大家共同探讨才是正道嘛,何须藏拙,况且苏公子也说过,世子才学定不会差吧。”

丁毅拱手道,一番话温文儒雅随和自然,谢临江也被说得哑口无言,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也连声附和。

这三人的三簧唱得完美,谢临江还有何芊这种不经世事之人被说得无言以对,比起上次听雨楼中这冢励进步不小嘛。

这时正好台上羽承安站起来,拿着手中条子高声道:“诸位,我这看到一首短诗,看起来不错,念给诸位听听。

诗题为《红梅》,桃李莫相妒,天姿元不同;犹余霜雪态,未肯十分红。乃是…冢府冢励所作。”

他一念完台上众人都轻轻点头,台下士人也议论纷纷,冢励嘴角上扬看了李坏一眼,眼神中都是得意,低声道:“你这个‘桃李’如何与我‘红梅’争雄。”

这时阿娇拿着酒杯回来了,高兴的放在身后的石桌上,轻轻为他斟满然后高兴递上,何芊也凑过来。

李坏喝了一杯点点头,小姑娘高兴得红了脸颊,此时羽承安正在评品冢励的诗,可她根本没在听。

看着这边的冢励脸色阴沉下来,台上羽承安还在评,“此诗只有四句,以梅自比劝说桃李,立意不算上佳,但贵在词句朴实,通明达意,写出红梅品质。

虽然此诗比起之前谢临江,宴君如之作尚有不足,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诗会快要结束,若无再好之作此诗可列第三,诸位以为如何。”

台上众人都点点头,德公又补充道:“难得今日前两曲都是词作,到现在还出一首好诗,诗会也算圆满。”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冢励目光阴沉,看了李坏一眼,然后笑起来,解下披风递给旁人,准备好上台受台上教诲。

那丁毅靠过来一脸憾色道:“看来今日难见世子大作,在下实在遗憾,难不成听雨楼也不过有名无实之地。”

他看似遗憾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刚要转身,肩膀就被重重按住。

“世子有何见教,难不成想欺我体弱。”丁毅转身镇定道。

李坏摇摇头:“你不是要见识我才学吗,那正好,我正准备写呢。”

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呆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芊,她连忙住李坏道:“你疯啦!胡说什么,你可是和我一起来的,你若丢脸岂不是我也没面子!”说着就要拉李坏走。

可就在此时,那丁毅却急忙指着李坏高声道:“诸位,在下苏州人士丁毅,这位乃是潇王世子,天家血脉。

进京前就听说世子府中产业听雨楼乃是文人墨客圣地,故而想来世子定是才高八斗之人,可惜难见其人。

没想今日终于有缘梅园得见,恰逢世子准备写作,在下实乃三生有幸啊!”

他这一高声,顿时吸引众人目光,都围靠过来,就连台上正在讨论做最后评选,准备结束诗会的众人也被吸引目光。

“额,丁公子你被骗了,李长河怎会作诗呢…”

“哈哈哈哈,李长河要作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呵,胡闹,有辱斯文…”

冢励和那苏欢也兴高采烈过来凑热闹:“看来世子必有佳作,我等迫不及待啊…”

也有人小声直言道:“不过纨绔子弟,庸才一个,徒增笑柄罢了。”

面对围观众人,阿娇也慌了:“世子,这…你真要作诗!”

李坏还没说话,德公就快步从台上冲下来,面无表情走来,所到之处人群连忙行礼让开,不敢近半步,不敢高声说话。

德公径直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你这小子,难道看不出他们是在激你!”

老头虽一脸怒色,言语中的关切却情真意切,李坏缓缓拱手道:“自然看得出。”

随后看了四处围观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众人,比起看人出彩,大家更愿意看人笑话。

李坏早有准备,他已经想通了,现在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声音高了几分,

赫然朗声道:“今日梅园一游本没什么惊喜,所以也不想写东西。”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嘘声,这样大言不惭围观众人更加不满。

“不过没想临走之时却见到梅园最美之景,所以就写一首吧。”

说着他毫不掩饰看向为他忧心不知所措的阿娇。

顿时人群更是沸腾,有人甚至骂出来。

在外人看来他这哪是写诗,分明就是借机调戏京都第一才女。

人群中冢励更是一脸阴沉,咬牙切齿。

高台屋檐下,“咣当”一声,老人握拳重重砸在身边茶案上:

“丢人现眼!我皇家颜面都让他败光了!”

这位城府极深的老人看到自己的爱孙掩饰不住失望之色。

“或许…或许他真有诗要写呢…”皇后轻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写什么诗!”老人冷声。

“唉…”

德公见他这么说,似乎明白什么,诧异道:“你莫非…”

李坏看他一眼,呵呵一笑:“阿娇,给我磨墨吧。”

“嗯…”小姑娘虽然紧张却很听话。

“唉,那你就写罢,写好看些。”

德公背手退后,有人一脸忧色,比如何芊、阿娇、李誉、谢临江等,可大多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众目睽睽下桌案笔墨具到,阿娇认真磨墨,李坏铺开纸张压好,平了平褶皱处,

刚想动笔却突然想起听雨楼中《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是他用行书写的,

于是笔锋一顿,下笔变慢,纸上笔力雄浑的字就变成楷体。

“《山园小梅》”

在他身侧忧心的谢临江跟着念出来,字是好字,没有词牌名那就是诗了。

四周安静一些,但依旧有人摇头说笑,即是看笑话何必严肃认真呢。

李坏接着下笔,笔锋转动,很快第一句已经跃然纸上。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谢临江高声念出,压过嘈杂之音,四周听得清楚,此句一出,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谢临江心中顿时一颗大石落下,很难的七律诗,而且这第一句就是好句。

周围有人轻声惊叹似乎不敢相信。

阿娇露出惊喜的笑容,这句意为百花凋零,独有梅花迎寒风昂然盛开,明丽景色将把整个小园风光占尽。

写尽梅花独特不凡,一个“独”字,一个“尽”字用得极好,余韵长存,首句就是很好的句子。

世子居然还会写诗!

这么想来似乎没有世子不会的事了。

李坏故意停了一会儿,若是不假思索也太过令人起疑。

林逋《山园小梅》被后世誉为千古咏梅诗一绝,即咏梅也暗喻人,苏轼评价说:先生可是绝伦人,神清骨冷无尘俗。

而李坏可担不起这个评,不管怎么说他所作所为和“神清骨冷无尘俗”的意境相差甚远,

若是直接写出来太过令人起疑,可用来写阿娇那就没问题了。

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一脸期待,小手紧张捏在胸前的阿娇,

第二句也缓缓写下,谢临江照着就念出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不断有人在吸气…


德公见此也下筷了,尝了一口之后又尝一口,之后便停不下了,接连下筷,也顾不得风范。

连吃好几块,老人才开口:“不可思议,我明明见这是猪肉…可这肉肥而不腻,软糯香甜,吃过后唇齿留香,竟比羊肉好吃多了。”

“本世子出手,怎么可能是凡品。”李长河得意道。

“这明明是猪肉,怎么会…”阿娇也小口小口的吃了好几块。

李长河摆摆手:“我早说过,猪肉不是贱肉,不过烹调不得当罢了。革新进取就是财路,这盘肉我要是在听雨楼能卖四百文!”

德公一听义愤填膺:“你这奸诈小子,猪肉横竖不过一百文一斤,你这一盘半斤不到,怎敢卖四百文!”

李长河不在意:“呵,那又如何,羊肉一斤八百文,人皆趋之若鹜,我卖的虽然不便宜,却能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肉,不是功德一件么?”

德公筷子悬在半空中,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没在说笑?”

“额,这有什么好说笑的,力所能及之事,人人都可以做啊。”

德公放下筷子,死死盯着李长河。

这个年轻人,太难琢磨了,放荡不羁的背后竟然也有为国为民的心?

“说起来您老不用上朝吗,隔壁陈大人可是每天天不亮就上朝的。”李长河好奇的问道。

“老夫最近告病在家,不用上朝。”

“你骗谁呢,看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是病患,你不会是…骗皇帝请假的吧。”

李长河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头,平日里这老头看起来挺厚道的啊。

“你!”德公瞪大眼睛,气得筷子差点掉了:“胡言乱语什么,老夫怎会欺君!”

李长河无辜摊手,因为这老头大冬天的还经常去听雨楼,活蹦乱跳的到处跑,怎么都不像是生病啊。

德公瞥了他一眼,又犹豫一会,道:“哼,这事也并非说不得,反正天下人迟早要知道,这是皇上钦赐口谕让老夫养病,老夫自然没病。”

“皇帝要办你?”李长河探头问。

德公脸全黑了:“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圣恩隆宠,皇上对老夫自然信任有加。”

李长河皱眉,把酒杯递过去。

阿娇已经习惯的为他斟满,浅尝一口后,李长河道:“既然没失势,又没生病,皇帝让你养病,难道是想总理天下事,那岂不是要累死?”

“你…”德公见他只是些许听闻,就能见微知著,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李长河管过庞大的黑道组织,自然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何况一个国家,若是没了德公的帮助,皇帝一天看的奏折估计要有几箩筐。

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长河叼着酒杯,思绪飞转,皇帝、天下事、丞相、造反、辽人…

这些时日听到的一些信息飞快的在他脑海中汇聚,交流,试图构建出正确的因故脉络。

许久后,李长河抬头,眼中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德公这下真是完全说不出话,张嘴看着他就如同见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李长河顿时明白他猜对了,心中顿时有些不安。

如果没有战事,李长河这辈子可以安稳度日,因为不可能有人杀到京城来,可战端一开那就不一定了。

“早知如此老夫便不予你说了,不过短短几句却被你看破,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奸诈狡猾,又洞彻世事,老夫真是第一回见。”德公叹气道。

李长河满头黑线,这老头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此事你不要传扬,陛下虽有此意,但也要待到明年,过早让世人知道只怕会引起骚乱。”德公郑重叮嘱。

李长河点点头,心中却悬起来,皇帝想打仗,还让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高病修养,不想受任何人掣肘,至少能说明两点。

一是当今皇帝势大有为,毕竟平章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历朝历代能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宰相数不胜数,但在景朝如今,皇帝让德公养病他就得养病,足见皇帝强势。

二是一旦开战,恐怕是场决定国运的大战了,皇帝亲自主理一切事务,足以看出他的决心。

这种大战之下没人能独善其身,他也一样。

胜了还好,要是败了恐怕是个山河破碎,由盛转衰的下场,他也不会有好结果。

下午,李长河送走德公和阿娇,临走前德公还一再嘱咐关于诗会的事情。

阿娇也特别叮嘱了几句,就是生怕他会食言似的,之后两辆马车离开了王府。

而关于红烧肉,德公赞不绝口,还直言下次做的时候再叫他过来。

李长河只是笑着答应,做法可不只红烧肉这一种,他会慢慢在听雨楼中加入这些菜色的,这也是一个赚钱之道啊。

听雨楼里那么多读书人,某种程度上是非常有话语权的。

第二天,赵四的进度出乎李长河预料,午后他已经开始接板了。

酒笼做好之后就可以起灶,锅他已经让严毢去定制了,明天估计就能取回。

至于出酒槽就更简单,一个木瓢接上打通的干竹筒就能用。

等到傍晚,赵四提着一贯钱高兴的拜别时,整个酒笼已经立在院子里了,高度一米五,直径一米的空心圆柱体,剩下的就是加固,烘干,然后就能使用。

蒸馏酒啊,李长河搓搓手,仿佛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高度酒的意义可不止是一种饮料,还可以用于医疗消毒,用作燃料,制作香水等等。

特别是消毒,在这样的年代稍微严重一些的外伤基本都是看命,如果伤口不发炎就能安然无恙,伤口发炎很可能就会引发高烧,继而丧命。

战场上很多伤员最终都活不下来,但有了酒精即时消毒,这个风险就会大大下降。

总之,高度酒只是一棵树干,只要李长河想,就能让它发出众多强壮的枝。


雪停了,李长河也开始动作。

接近年关时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段之一,这是个好机会。

这天,他把季春生和严申叫来,安排了一桩差事:给他们一百两,让他们带着王府的护院去望江楼吃饭。

要求只有三点。

第一,两天内人不要重复;

第二,去的频率至多间隔两天;

第三,去的时候穿武装,不要便服。

严申和季春生懵了,李长河没给他们发问的机会,将他们打发走,然后带着秋儿和月儿去听雨楼。

与此同时,何芊穿着一身火红武装,身后跟着四个衙役,都是开元衙门中的好手,正气势汹汹的朝听雨楼杀来。

何芊不是别个,正是当日他绑架的那个美女!

那天回家之后,何芊越想越气,她很想报仇,但不能直接上门去揍李长河。

他是皇家血脉,随便动他会给何家招来祸端。

所以她一直在等机会,直到前几日下人告诉她,李长河似乎在想办法重新整点王府的酒楼。

她顿时高兴得跳起来,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今日她带人噔噔噔冲上酒楼,结果冲到三楼忽然见到两个熟人。

“诶,阿娇姐,王爷爷,你们怎么会在这?”

“小芊,你也来这里吃饭?”

说话的正是阿娇,旁边还有她的爷爷,自称德公的老人。

何芊晃了晃手中宝剑:“阿娇姐,我可不是来这吃饭的,我是来找茬的!”

老人和少女都一愣,阿娇开口问:“你为何要来这找事?”

何芊怒气冲冲的道:“还不是李长河那混蛋!”

德公起了兴趣,好奇问:“哦,他如何惹到你了?”

何芊嘟着嘴小声,一五一十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爷爷,你说他是不是禽兽不如!”

德公微微点头:“小芊如此气恼也是对的,毕竟这事是落在你身上,不管谁都会气的。”

然后他长叹口气,站起来看着回廊外的雪景。

“那孩子也是可怜啊,犯世人的怒还不放心,还要与何家也结下仇怨,

越是如此别人越是放心,他才能保命啊。他抓你却不动你,拿捏的也到位…”

“王爷爷在说什么呢?”何芊一头雾水。

“小芊啊,老夫知道你恨那李长河,你们的仇怨不该插手,可这酒楼你不能动。”德公回过头来,说道。

“为什么?”何芊不解的问。

“当年吴王之乱,你们听过吧?”

何芊点点头,道:“听过…”

老人长叹口气:“十年前,趁大将军冢道虞率军北伐,朝廷无兵的时候,南方的吴王造反,短短半个多月,叛军十万之众已到京都外,皇上被围困京城。

此时朝中有人密谋开城投降,好在潇王事先得知,立诛叛逆,亲自率三千多禁军部将,固守武关十二日。

叛军前锋三万众,丝毫不得寸进,直到冢将军从北方赶回来,合围叛逆,一举歼杀吴王,可惜潇王也战死!”

“潇王是英雄,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也是。那三千之众,当时活下来的不过百余人,时至今日还在世的寥寥无几。但他们都是平海内,安四方的功臣。”

老人说着指了指楼下柜台的方向:“这酒楼中都是当初潇王旧部,老夫常常来此,也是为资助他们过活,故而老夫也不许你在此闹事。”

何芊擦擦眼泪道:“知道了王爷爷,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之后我找那李长河算账绝不会在这放肆。”

老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王爷爷,能不能把阿娇姐借给我一会儿,我有话要跟她说。”何芊忽然说道。

潇王是好的,李长河却不是,听说阿娇姐跟那混蛋有婚约,她心中就越想越气。

那种人怎么能配得上阿娇姐呢,她一定要好好叮嘱叮嘱。

“阿娇姐跟我来。”说着她就拉着阿娇噔噔噔下楼。

两个女孩在二楼叽叽咕咕说起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何芊在说,而阿娇只是听着。

“阿娇姐,你不知道那家伙可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那天的事,何芊就一肚子气,说起那混蛋的不好就停不下来。

正当她说得兴起,背后突然有人说道:“喂,你这样背后说人家坏话不好吧。”

何芊一回头,正是她最讨厌的人,李长河!

“你,你这个混蛋!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她激动的道。

李长河也很无奈,何芊果然还是找上门了。

最关键的是,何芊身后的人,衣着打扮分明是开元府尹的衙役。

能让开元府尹的衙役随身做保镖,李长河一下子就猜出这小丫头的来历,她是何家人。

这真是个天大麻烦,开元府尹,相当于后世北京市高官。

动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世子,只要有理由,随随便便。

当下,他先放低姿态,拱手道:“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在这里给小姐再次赔罪,为表歉意我宴请各位行不行?”

他说得诚恳,何芊将信将疑。

“就你这破地方?”

“当然不是,在望江楼,顺带把你身后的四位带上怎么样,毕竟天寒地冻的,人家也不容易啊。”

他一脸诚恳,说得自然,何芊也感觉他态度很好,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李长河当然是有计谋的。

想搞定望江楼,需要大量的武人,王府的加上德公家的护院依旧不够。

清楚何芊的身份后,他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

开元府的衙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么多武人绝对够了!


第二天一早,李坏将季春生叫来,让他跟着魏雨白,还特别交代若是遇上寻衅滋事之人尽可出手,而且不要让魏雨白沾上。

季春生是潇王帐前牙将,当年时时跟着潇王,自然认识魏家人,也知道魏雨白,魏雨白小时候在关北他还教过她习武,就如同叔叔一般。

魏大人遭罪时他也曾忧心苦闷,但无可奈何,他只是潇王府小小护院头子,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大人落难,听着京中人们污蔑。

今日世子突然让他保护魏家大小姐自然十分高兴,立马就答应下来了。



李坏心里清楚如果有人想针对魏朝仁,接下来很可能会是一套什么操作,因为后世他也经常让手下人干这个,比谁都专业。

影视剧中那种吊炸天气场爆炸双方约好时间地点齐聚街头,然后说几句霸气的漂亮话一拥而上的黑帮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混混无赖,生怕警察不来抓。他们真正有组织有纪律的黑帮是不会这么做事的。

一般来说如果要整死一个人,那就化整为零,分散人员,减小目标,然后不断言语动作挑衅让对方忍无可忍,最好让对方先出手,随即狠辣下手。

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报警被警察发现也很难界定到底是民事纠纷还是刑事案件,警察不是神,他们不可能知道详细情况,到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故意伤人也能说成嘴角纠纷引发争斗,调解完事。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很难界定,但这就是空子,黑道的人看得到,政治家们也看得到。

而现在李坏就怕有人用这种办法对付魏雨白,她是沙场杀伐之人,见惯了生死,到时候如果有人用无赖招式对付她,出手一失轻重就上当了,只怕刚懂完手衙役已经等着了。到时就会成为政治口水,全泼在魏朝仁头上。

但是季春生在就不一样,他是王府护院头子,对方要是胆敢挑衅只管出手就是,要是有人敢嚼舌,想要搬弄是非,李坏随便一个“触犯皇家威严”的罪名扣下去,对方根本接不住,只能认栽被白打。

李坏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若有人真想用这种水段,那只能说他们太年轻

接着李坏带着季春生来到魏雨白住的院子,一大早魏雨白已经早起梳洗打扮完毕等他,见到季春生后更是激动得行师徒礼,毕竟多年不见。李坏将他的担忧说了一遍,随即告诉魏雨白,若遇有人挑衅千万不要出手,让季春生动手就行。

魏雨白虽有些不信,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点头记下了,并再三保证要是遇事就让季春生出手。

李坏接着神情认真道:“接下来我要教你如何说服何昭,你一一记下,到时候就按我说的去说去做。”

一听说到重点,魏雨白连忙点点头,一脸认真准备聆听。

“首先接下来几日内你要忘记救魏大人的事,就算不能忘记也要在心中时时提醒自己你,不是为了救魏大人而说话做事。”李坏说道。

“世子,可我本就是为救父亲而来京城的…”魏雨白不解的道。

“总之你先听我的,就算做不到忘记也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明白吗。”李坏看着她认真道,看他认真的表情魏雨白虽然不解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李坏这才接着说:“然后今天你要做的事依旧是上何府,你一个人去不要带魏兴平,季叔跟你一起。

到时不要送礼,不要跟何昭提与魏大人有关的任何事,你心中要为关北百姓考虑。你就请他在朝堂上说话,就说关北之地远离京都千里,节度使上任北上都要数十日,现在年关将近,如果不早定下关北节度使,怕明年开春都不能到任,到时辽人要是南下,关北数十万百姓就要遭殃,请他为了关北百姓早朝时请皇上早定下关北节度使之职。”

听完这话,魏雨白愣住了,皱眉道:“这,这与救父亲有何关系?”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这几日一定要忘记营救魏大人的事,心中时刻提醒自己,要是你心有所想,到时说话就会偏颇,就有破绽,就救不了魏大人了。”李坏扶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叮嘱道。

被他这么一说,魏雨白才缓缓点头应下。

“我知道你心里有余虑,也在疑惑,但年关将近,事到如今想救魏大人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所以干脆赌一把,一信到底吧。”李坏道。

魏雨白迟疑一会儿,终是重重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世子怎么说我就这么做。”

李坏点头:“去吧,现在何昭应该刚好散朝。”

魏雨白抱拳,随即和季春生一起出了院子。



看她听话远去的背影,李坏舒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魏雨白不按照他说的做。

毕竟是关乎生死之事谁都会心有余虑,现在看来魏雨白也是个果决之人,敢赌敢拼。

如何把一个普通人变成杀人犯呢?

在普通人眼里似乎根本不可能,或者说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在心理学大师那里,这只是个概率问题,理论上并不难。

有一种著名的心理效应叫“登门槛效应”。

如果让你从平地上上一个十米高的高台,没有任何工具,很多人一看这个高度就觉得无能为力了,怎么都不可能上去,于是选择用于仰望等待。

但有人会不断暗示自己,我不上十米的高台,我只上十厘米,十厘米本就是很简单的事情,能轻易做到,

于是很快他刨土造了一个台阶,轻松就让自己高别人十厘米。

随即又想都上了十厘米,再上或许也不难吧,于是又一个十厘米…

当许多个十厘米累积之后有人已上高台,他和观望者之间的高度已经是天差地别。

而造成这些差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第一个台阶,也就是门槛,

观望者之所以观望是因为他们没有越过“门槛”,没有去造第一个台阶。

这就是登门槛,也被称为得寸进尺效应。

人一旦接受他人微不足道的要求,为避免认知不协调,保持前后一致,就会不断接受要求。

这种现象,犹如登门坎时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登,这样能更容易更顺利地登上高处。

但关键在于何昭要不知道他被算计了,所以李坏也不能让魏雨白知道计划,怕她露出破绽。

何昭刚直十有八九会开口,而且这只是小事,不涉争斗,只是提醒皇上而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旦开口他就身在关北局中,最初门槛他已经迈过去了,

李坏就有信心步步紧逼,直到让他表态!


晏君如一开口,周围人都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觉得可行,也有些在迟疑。

李长河拍手道:“晏公子办法是好,但也有不公之处,若说吟诗作词,头筹必然是你们三位……”

他这话算是给足三人面子,三人连连拱手,心中自然高兴。

“不如这样,诸位想要上三楼尽可奉上大作,每月十五我都会请京中大家评出十五篇佳作,中选之人都可上三楼,为让每位读书之人都有机会,每过一月便重评一次,诸位以为如何?”

第一名压力太大,这会让很多人放弃竞争,如果是放大这个额度,就能吊起所有人的胃口。

“世子高明!”

“如此甚好,大家都有机会一睹老先生真迹了!”

“世子,这诗词写好了如何上递?”有人问道。

李长河指了指严昆:“诸位若有高作,交给严掌柜即可,若是突有灵感也可找他要笔墨纸砚,只要诸位不像那冢公子一样舞弄是非,这听雨楼就是为诸位读书人而设的。”

在场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更是有人突生灵感,当场就要写诗。

这么一来,听雨楼就更加热闹了。

李长河松了口气,之后这不只是财源广进,也再无人敢来闹事了,可以放放心些躺在家里数银子了!

三楼,德公和阿娇也听到了二楼的事,又被李长河的手段震惊了一把。

这小子,深不可测啊!

正惊诧着,李长河上来了,看见两人,下意识张口就道:“德公又来给我送酒啦!”

德公脸一下子黑了。

“噗嗤”阿娇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李长河靠坐下来,随后拿起酒杯递过去,阿娇已经给他斟满了,啧一口,酒温尚好,又插了一筷子桌上羊肉,吃起来。

德公想要说什么,瞪着眼终是没说出来。

阿娇似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低下头。

“你刚刚说要请京中大家评品诗词,你想要找谁?”德公又问道。

李长河摊了摊手,“不知道,我并不认识京中大家。”

陈钰倒是大家,但是他把人家打个半死,绝不会帮他的。

德公又瞪他一眼,干巴巴道:“既不识大家之士,诗词评选你究竟准备如何?”

“还能怎么办,我自己随便选,到时再告诉他们是找某某大家挑的不就完了,反正谁也不知道。”

“你…你这是胡作非为,有辱斯文!”德公怒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

德公哼了一声,昂首挺胸道:“反正也是空闲无事,这事便让老夫帮你做吧。”

阿娇惊讶的抬头:“爷爷…”

李长河也愣住了,放下手中酒杯,抬手打断他:“等等等等,你要帮忙倒是好事,但你是什么大家?”

德公骄傲的抚着花白胡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哼,老夫乃当朝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明德公是也!”

李长河有些懵逼,突然瞪大眼睛跳起来指着他:“平章事?那不就是王越吗!”

“正是老夫!”德公得意道。

李长河脸都黑了:“好啊,你这老头好狡猾!”

搞了半天这老头就是他最大的对头之一,王家的王越!

难怪他会问皇上赐婚之事,亏李长河这么信任他,还把方法跟他说了!

李长河气得来回踱步,王越自知理亏,也不出声,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见他如此,阿娇慌张的站起来,低头小声道:“此事…此事是我不好,请世子千万不要生气…”

李长河正在气头上,怒道:“我能不生气吗!我拿你们当朋友,你们居然算计我!”

结果一回头,小姑娘居然低声啜泣起来。

额,不会吧,这就哭了…

“罢了。”李长河叹口气坐下:“别哭了,给我倒酒。”

“哦…”阿娇应了一声,有些始料未及,擦擦眼泪,听话的坐下,给他斟酒。

李长河生气在于这老头隐瞒他,但不管怎么说这老头都不是坏人。

“会下棋吗?”李长河突然问。

“会!”阿娇连忙抢答。

李长河摆摆手:“我问你爷爷。”

“琴棋书画、君子之艺,老夫自然会。”

德公抚着百花花的胡须,很有逼格的道。

“好,你等着。”李长河说着噔噔噔跑下楼,不一会拿着棋盘和棋盒上来,直接放在脚边。

“来一局。”李长河毫不客气,执白先行,刷刷就放上去,

德公跟上,他对自己的棋艺无比自信。

过了一会儿…

德公皱眉,思考很久才落下一子。

过了许久…

棋盘上的黑子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难成大势。

德公黑着一张脸,嘴角都在抽搐,举棋不定好一会儿终于无奈投子认负。

观棋的阿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是懂棋的,看的出来爷爷并没有让手,是李长河更胜一筹!

李长河得意站起来,哈哈哈大笑道:“德公啊,今日家中有事,就先走一步,以后有空常来下棋啊!”

说着扬长而去,总算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世子身影洒然消失在楼梯口,阿娇想笑,但又不敢笑。

德公又饮一杯,摇头道:“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老夫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说着突然抬头看着自己的孙女:“阿娇,你觉得他如何?”

被突然问起,阿娇有些慌乱,想了想道:“世子很好,总觉得比今天楼下那些公子好得多了…”

“呵呵,你不是说男人要有才学才好吗。”德公笑着道。

阿娇安静的想了一会儿,“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可世子…总觉得他身上有比才学还贵重的东西。”

德公欣慰点头:“你能懂这些也是好事,可惜了你是女儿身,比你那些兄弟透彻得多,不过最透彻的大概还是那小子吧。”

说着换了语气:“不过你之前还叫人家混蛋,怎么现在都该呼世子了。”

阿娇一愣,脸色微红:“那…潇王之子本就当称呼世子才合礼法,自然应该这么称呼…”

说得有理有据,话却越说越小了。

德公抚须默不作声。


“你…”德公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瞪眼道:“哪有你这般做事的,你就不能让他们进来尝尝,吃过之后自有分晓,到时口风不就变了。”

李坏摇头,这种人他见多了,也是最有经验对付的。

后世法制更加完善的时代他都能钻空子处理,现在这种年代他手段多的是:“这种人你要是跟他讲理,让他吃了一顿以后他还来吃白食,不给吃的就出去乱说话,还变本加厉。打一顿最好,下次要是再说就再打,只要不出人命打到他怕为止。”

“如此一来岂不耽误生意。”

李坏摇摇头:“长痛不如短痛啊德公,乱局必须快刀斩乱麻,越拖越麻烦,短病伤人,长病要命。”

听了这话德公似乎想到什么,低头思考起来:“你这话说得不过几个无赖,细想起来却极有道理。长痛不如短痛,理是如此,若是面对外敌也当如此…你说若是对付辽人能不能也行此策。”

李坏正往嘴里塞东西,没想到不过说几个投机取巧想吃白食的家伙德公还能想到这上面去了,他摇摇头道:“不行。”

“为何?”德公急忙问。

“因为没机会!

行军打仗我不懂,我没上过战场,但又一点是肯定的,机动能力越强的军队掌握越多的主动权,这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变的,几千年以后也不会变。”李坏自信满满的道,因为他就来自几千年之后。

“机动性?”

李坏一拍脑袋解释道:“简单的来说就是军队行军快慢。”

“兵贵神速确实如此,可我景朝也有胜辽人的时候。辽人大多一人二马,我朝军队步军为主,依旧能败辽人,朝廷也提出以步克骑,此法还颇有战果,这又作何解释?”德公敲桌子道。

“还能作何解释,我朝兵甲装具精良胜过辽人所以能胜,但要是长年累月就会被活活拖垮。”李坏认真的说,正如当初辽宋之争,如今也是何其相似。

景朝冶铁技术早已成熟,还能制钢,虽然产量不高,但辽人还处在冶铁技术都不成熟,还在用青铜器的阶段,却能和景朝装备精良的军队打个有来有回。

“辽人败一场可以借着马力逃离,重整再战,我们败一场就会被追杀至死,赶尽杀绝,这就是区别。”李坏认真的敲着桌子说:“魏雨白跟我说过最惨的一次他们从早到晚败了辽人二十多阵,但次次苦于人追不上马,最后活活被拖一天到晚,将士力竭而败,被辽人就追上来赶尽杀绝。

你想想我们赢二十多次都不能全胜,辽人只要赢一次就能尽全功,这种风险与收益差距不是太大了吗?长此以往辽人人人不畏战,因为他们知道败了也没关系,还有机会;而景人人不想战,因为心想胜了也不能全胜,迟早有一天会被脱垮。

脱垮一军需一日,拖垮一国家需要几年?”

李坏一句接着一句问道,骑兵之所以强并不是很多人想的冲击力,因为在水力锻造成熟前,全身板甲没有大规模装备骑兵,骑兵直接冲重装步兵很多时候都是找死,骑兵贵在机动性,光这一点就能在平原让步兵束手无策。

德公听到这面色沉重,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说不出话,思量许久才道:“冢道虞天天再说军队改制,要裁减步军不惜钱帛扩充马军。

但满朝大臣大多反对,说养一军马之资足以蓄五名步军,一马能当五人乎?言辞确凿,人人认为在理,老夫当时心中也是认同的,今日听你这么一说账不是这么算的啊…”

“短视罢了,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不过冢将军也不对,他出发点是好,但自前朝丢了北方蓄马之地后,要想扩充战马成马军已难上加难。”李坏叹息,没了北方产战马的几个州景朝想要扩马军难如登天。

“那要如何?”德公也着急了。

李坏摇摇头:“无解,这几乎是一道无解的题,自古以来对付北方外敌只有汉朝之胜最为彻底,但那时汉朝骑兵就是威名远扬的。”

“朝廷大臣提出的所谓‘以步克骑’都是短视之见,只在一时,从战术上讲是可能获得成功的,但从战略上来说极其失败。”

德公不说话,一张老脸皱在一处,叹气道:“老夫之前从未想过北方各州竟如此重要…”

李坏也很无奈,很多东西是注定的,在古代部队没有机动性就意味着没有进攻性,特别是来领土辽阔的帝国。

要想远征的时候出去打个仗都要走几个月,一路上艰难的后勤补给,各种劳苦疾病,士卒疲乏,士气低下,说不定还没打仗军队先垮了。

以中国历史上最强大的汉朝,唐朝为例,各种重要战役大多都是以少胜多,靠着机动性经常日夜奔袭转战千里,打敌人措手不及。

当初汉军横行大漠几千里,苏定方百骑闯牙帐,都是依仗机动性,出其不意,而且高机动性意味着着高生存能力,就是不能杀敌还能跑啊。

突然李坏灵光一闪,想到个东西:“或许也有办法。”

“嗯,什么办法?”德公瞬间瞪大眼睛问。

“额,也只是想想而已,还不成熟,要是以后成熟了我在跟你说。”李坏干笑着喝了一杯。

“你这小子,想气死老夫不成!”德公吹胡子瞪眼,骂了他几句,随后匆匆忙忙就走了,连饭都没吃完,说是想到很多东西,兹事体大,需要立即上报皇上才能安心。

李坏目送他离开,其实他所说的办法就是火器,火器可是淘汰了骑士阶级的东西,面对弓弩骑兵还能克敌,面对成熟的火器那就是送死。

但在火器的成熟和发展是一个漫长过程,而且现在景朝的工艺也欠缺,达不到加工枪好枪管的要求,一切都要等水力锻造装置做出来再说吧。

而现在,救魏朝仁的最后关键就快到了。



何昭一开始不参与魏朝仁之事是因为他不知战事,也不了解关北情况,故而不开口。

可那日魏姑娘为国为民求他他便答应了,之后开始逐渐了解关北情况,越是了解他越是好奇,时至今日还有些自得了,毕竟满朝文武若论关北之事恐怕他最了解。

所以今日听说魏雨白又来求见的时候他干脆开口问起了关北战事细节。

一听何昭问这个,魏雨白心都跳到嗓子眼,激动得几乎落泪,但还是牢牢记着世子的吩咐,不求他关于父亲的事情,忍着心中激动,一五一十的开始说起来。

越说到后面何昭越是眉头紧皱,时不时问问几句。

“你说除了辽人还有其它军队?”

“魏大人让青壮子弟先走,这是何故…”

“他如何解释的?”

“有理,确实有理啊,虽不仁义但也是为保江山社稷…”

最后他终于发现疑点,一下子不住拍案而起道:“不对啊,这和皇上看到的奏报不对,战报中没说有有其他人马啊!”


景朝,潇王府。

某间厢房内,床榻上的李坏缓缓睁眼。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他愣了一下。刚想起身,但是才坐起来,发现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身体曲线婀娜,一双明亮大眼,白皙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双唇如娇花美艳。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衣衫凌乱,嘴巴塞着绸布,大眼睛中带着惶恐和愤怒,死死瞪着李长河。

哪怕李坏阅女无数,也不由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卧槽,哪来的女人,这是哪儿?

这时,零碎的记忆开始涌入。

他穿越了!

成了纨绔世子李长河!

李长河是已逝皇长子潇王的遗子,而潇王是皇上最受信任也是最有能力的儿子,在内乱中潇王为保护皇上而死,因此皇上对李长河爱屋及乌宠爱有加。

也正是仗着这宠爱,李长河从小骄纵跋扈,声色犬马,欺男霸女。

更是养了一堆狗腿,在京城横行霸道。

他经常招惹是非,皇帝为此斥责过好多次,但次次无用。

久而久之,皇帝就不再斥责他了。

原主以为这是皇爷爷宠爱他,依了他,更加得意忘形。

李坏前世经历过无数权谋斗争,却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皇帝不管李长河,不是因为宠爱,而是决定放弃他了!

李长河如此行为,肯定惹百姓恼怒,民怨必定很深。

倘若有一日,民怨四起再也压不住而出了乱子。

到时候,皇帝只要将他这个亲孙子一办,天下百姓无不跪地高呼“圣上英明”。

想到这里,李坏不由冒出了冷汗。

“看样子以后得低调一点了,要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坏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穿越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保命。

而床上这个女人,就是原主的狗腿子给他搜罗来的美女,毕竟原主好色是出了名的。

若是换做原主,肯定将女人当场办了,但是穿越而来的李坏,可不是那个胸无点墨的恶少。

每个人的一言一行,衣着服饰很多情况下都会透露重要信息。

女子衣着凌乱但那衣服是丝质的,上好朱红,线角细密到不仔细都看不到,有无缝天衣之感。

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的。

有麻烦了,这女的身份不简单。

李长河有些头大,想了想,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开口就是一句名言:“姑娘,我是好人,你不要害怕…”

“我是好人”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没一点说服力。

美女更加惊恐了,拼命往后靠。

李长河很无语,尽量放平缓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绑错人了,本来要绑的不是你,手下办事不利,待会我去收拾他们。”

这样的说法对方应该可以接受,也符合李长河做派。

美女果然信了一些,却还是带着一丝戒备。

不过,只要李长河给她解开绳子,她就能进行反击!

李长河凑近一些,闻着美女身上传来的特有馨香,不由一阵心猿意马。

他压下邪念,为她依次解开身上绳子。

“恶贼!”

绳子才解开,美女就怒喝一声,顺势上来就要跟他拼命。

可惜她被绑的太久,血液流通不顺畅,拳头挥到一半,人就乏力倒了下去,李长河连忙扶住她。

“放开我,你这贼子!”美女半天没喝过水,嗓子沙哑,话却冷到极致。

李长河见多识广,这女子直到此时不呼救,不乱叫,显然不是一般人。

说话冰冷毫不留情,说明她心中虽慌,却根本不惧他,要么有所持,要么有背景。

“好吧。”

说着李长河一放手,女子咕咚一声倒在床上,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狼狈。

“你……”

“你叫我放手的啊。”

李长河一脸无辜。

女子瞪他一眼,一言不发挣扎着爬起。

李长河先一步下了床,整了整衣冠,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美女有些意外,这纨绔真要放了她?臭名昭著的李长河怎么转性了?

李长河走在前面,美女跟在他身后,穿过陌生而复杂的王府。

过了一会儿。

“为何还没到?”

“这地方太大。”

“可这明明刚走过…”美女皱起眉头,难道李长河要耍花样?

“没走过,因为大,所以看起来一样。”

“明明走过…”

许久的沉默。

“你…你不会迷路了吧。”

李长河没回答,正好一个狗腿子路过,招手把他叫来:“带我们去正门。”

女孩噗一声笑出来,这一笑顿时冰消雪融,花容初绽,美艳夺人。

“你就是迷路,在自己府邸迷路。”

女孩嘲笑,连自家路都不识得,不愧是纨绔子弟。

“我也没办法,谁让这破地方这么大又没GPS导航。”

李长河也很无奈,王府比他想象中大,加之脑子里李长河的记忆碎片零零星星,于是就迷路了。

“什么鸡?”

“没什么。”

女孩看着他,欲言又止,和她臆想之中反应完全不同。

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巧言饰非,没有大发雷霆,在自家迷路居然没半点愧色。

很快,终于到了王府正门。

“姑娘,这真的是个误会,我给你赔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长河尽量说好话,现在是多事之秋,他越是低调越安全。

美女突然退开十几步,走到街上,脸若寒霜:“呵呵,你莫要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不知你李长河是什么人!

你骗不了我,定是知我身世怕了,做了便是做了,做了就要担当,今日之事我一定记着,你给本小姐等着!”

放下一番狠话便头也不回,不一会消失在远处拐角。

李长河目瞪口呆,这小姑娘之前一直忍到现在吗?

还真是…可爱,他最不想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世子我去抓她回来!把她嘴扇肿了,看她还敢逼逼不。”

身边的狗腿说着摆出架势便要追,动作麻利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李长河立即拦住他:“不用,回去吧。”

狗腿子一愣,这还是他认识的世子吗?居然就这么让美女走了?

这还没完,李长河一边走一边道:“家中有没有藏书,拿来给我看。”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后面的狗腿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忘了走路,看着李长河嘴唇颤抖:“小王爷…刚刚说什么…奴才没听错吧?”


也不怪狗腿子震惊,他跟在李长河身边多年,何时见李长河看过书?

李长河讨厌读书是出了名的,对书院老师更是不尊重,这不,昨天在街上遇到国子监的院判,一言不合就把对方打了个半死。

狗腿子甚至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今天的小王爷,实在反常的很啊!

“最近有些无聊,想看点书。”李长河解释。

这是个陌生的朝代,书能让他了解这个世界。

狗腿子张张嘴,也不敢说什么,急匆匆带他去寻书。

接下来几日,李长河待在书房里。

通过书籍和记忆,陆续整理出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现在是景朝元丰四年,距离景朝开国已过一百多年。

景很像宋朝,文风很重,诗词歌赋,文人墨客,才女佳人。

政体结构上同是二府三司共掌国事,军事划分和宋一样全国划为十五路。

区别在于,景朝设有枢密院,但枢密使是武将,武人地位并不过矮文人一头。

只是景朝军队战力依旧不行,十年前景朝为收回北方失地,数万大军信誓旦旦北上却败在辽人手中。

李长河思索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他需等到成年之后封到远离京都的地方,就能安安稳稳一辈子吃喝不愁。

他现在十六岁,离加冠差四年,熬过去,柳暗花明,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

严毢是王府的总管,也是潇王的旧部,从小看着李长河长大。

他打心底希望李长河能出人头地,但是原主只知享乐,对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也很无奈。

但是最近几天,他发现李长河一直在书房看书,甚至把找上门的狐朋狗友拒绝了。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严毢老泪纵横,五味陈杂。

回头就去潇王灵前祭拜,叙说小王爷近日变化。

下人们也惊诧的窃窃私语,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觉得过不了几天,李长河就会打回原形,重新过上纨绔的生活。

李长河很快习惯王府的生活节奏和规律,也习惯了被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伺候。

两个丫鬟一个叫月儿,一个叫秋儿,很小侍奉小王爷,在府中地位较高。

年纪虽小,却都伶俐能干,样样精通,还通晓琴棋书画。

李长河前世也是个人物,除了精通官商之道,对字画也有颇高的造诣。

除此之外,他还锻炼起身体来,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长河的长相其实并不差,一米七八的身高,容貌也算俊朗,只是以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每天起来跑步,再把后世健身那一套搬了出来,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

如此变化,让下人们无比震惊。

很快,冬天到来,伴着一场大雪。

站在阁楼,李长河倚栏望去。

白蒙蒙一片,四周一片寂静。

“世子外面冷,还是进来吧。”

秋儿说着把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披在他身上。

“我不冷。”

李长河一身厚厚棉袍怎么会冷,倒是秋儿衣着单薄。

皱了皱眉,反手把大衣披在秋儿身上:

“怎么才穿这点衣服。”

“衣服没干。”

秋儿低头说道。

说着看向积满雪的屋檐。

李长河知道小姑娘撒谎了。

“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李长河表情严肃。

“奴婢…奴婢只有这些衣物…”秋儿小声道。

李长河明白过来,随后有些吃惊,这说明王府没钱了。

秋儿是王府级别最高的下人了,如果连她都穿不上足够御寒的衣服,就更别说其他人。

李长河当即向账房走去。

屋里暖烘烘的,李长河坐在桌边,秋儿静静站在他身后。

发须花白的严毢站在一边,严肃的给他报告着王府的开支。

虽然不知道小王爷今日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他心中十分高兴,这意味着小王爷开始当家了…

“小王爷,府中支度主要来源是皇家月供,您是皇子之后,每月有一百两供银,都是老奴到户部提的。

逢年过节时也会收到些礼钱,王爷在世的时候每年能收三万两左右,现在…”

老人顿了一下,有些落寞的道:“现在每年只有宫中会送些,但也不过千两。”

李长河倒是理解,极盛而衰,老人当然会失落。

“此外城东有王府的酒楼,每个月也能为王府添加上三十两左右的收入…”

接下来严毢细致的讲起府中收入,每月有一百三十多两银,这已经不少了,普通人家不敢想。

但是王府下人众多,各类丫鬟,仆役,马夫,还有很多跟着潇王打过仗的护院,拢共一百多人。

这些人衣食住行工资等等,每月会花销六十到七十两左右的银子。

“那剩下的呢?”李长河问,每月一百三十两,那应该还有五七十多两的盈余才对。

“剩下的是给小王爷备这平日花销的。”严毢连忙道。

李长河这下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没钱,而是他一个人的零花钱比这整个王府的都要多……

真是个败家子啊!

“严叔,王府库里还有多少存银?”

“加上收得的礼钱还有五百多两。”

“如果给府里所有人购置过冬御寒的衣物,需要多少?”

严毢拿过桌上的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不一会道:“五十两吧。”

“那好,你取出一百两,给所有府中的人置办御寒的衣物,秋儿和月儿还有你自己要好一些的,多买几套,剩下的银子交给我,酒楼收入太少了,必须想办法重新把酒楼装修一下,这样才能赚更多钱!”李长河拍板决定。

严毢一下子急了,神色焦急,也顾不得恭敬,把算盘一放,连忙道:

“不行啊世子,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太后大寿,这五百多两得备着给太后准备寿礼啊!

这五百多两已是少了,但也不能不送啊世子,这可是让皇上太后看见你的机会!

这银子动不得,动不得啊!”

看着老人一脸着急,几乎眼泪都快出来,李长河明白他的心情。

他是盼着自己能再像当初潇王一样被皇帝看中,这不仅关乎李长河的前程命运,也是王府所有人的未来。

这五百两基本就是救命钱了,虽然这一赌也可能血本无归。

李长河知道他的想法,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作为世子,让下人们吃饱穿暖是他的责任。

再者,谁说的非要攀上皇帝得到皇帝关注才能富贵荣华呢?

王府能赚钱的就一个酒楼,除此之外并没有了。

但是李长河有优势,领先这个时代千年的学识,让他有足够的自信去应对一切困难。

严毢拦不住李长河,只好照办。

他动作很麻利,翌日天还没亮透,就用马车把衣物拉回来。

下人们听闻之后,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自从潇王故去之后,王府每况愈下,入不敷出,加之世子肆意挥霍,所有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别说添新衣,就连饭也不是每顿都能吃饱的。

还会经常遭到周围高宅大院别家下人的冷眼和奚落。

其中沧桑和委屈,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很多王府老人忍不住默默抹起眼泪。

而现在,一向只顾自己享乐,对他们极为刻薄的小王爷,居然主动给他们置办御寒的衣物!

这让下人们不敢相信,难道小王爷真的转性了吗?

但是还没高兴完,当他们知道李长河要用王府中最后的银子去捣鼓酒楼的时候,所有人又僵在了原地。

这个纨绔子弟懂什么生意之道?

这不是浪费钱吗!

一时间,下人们悲从中来,纷纷感到绝望,刚拿到手的棉衣也不香了。

看来世子还是那个纨绔,当他耗尽王府积蓄的时候,他们还怎么活?

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