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奋身而起
沈煜尧喝酒了,身子随着风雨的肆虐而飘摇不定。
从第一滴雨水跌落在竹叶上之前他就已经立在这里了,大雨落了半个时辰,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脚下像是生了根须。
“良姜,我们两个人……怎么就走了如今的这样的田地?”
沈煜尧勾了勾唇角,眼眸中醉意沾染了苦涩,一圈圈痛意袭来,扎的他忍不住揪紧了心口的衣衫。
良姜的温软,良姜的倔强,还有那日良姜在和欢北苑好着孩子时候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一想到这些,西楼这个地方就像是被高人划过封印的邪魔之地,沈煜尧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如今,沈府上下人人尊他敬他,可他想见的人自始至终不过的就是一个她罢了!
那么多的爱夹杂那么多的恨,纠缠成了一团团横冲直撞的烈火,沈煜尧如今也说不清自己跟良姜之间究竟还剩下些什么。
若是放手,心有不甘;若是不放,他真的怕有一天会亲手将良姜碾成渣土。
如果是以前,他醉酒之后定会遵循本能冲上西楼将她压在身下,而如今,他却开始迟疑,不敢移步。
良姜,若是你恨便尽情的来恨我吧!
余生,哪怕是就这么站在楼下看着你房间里温热的灯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也是好的。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你走!
又一道闪电凭空劈落,良姜定睛再看的时候,沈煜尧原本立着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
在那一瞬间,良姜心里忽然就空了,发了疯的探出身去拼命的找寻他的身影。
若是有一天的,沈煜尧又这样凭空消失了,她要怎么办?
闪电滚过,沈煜尧是身影出现在了十丈开外,他定是察觉自己,所以离开了。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被夜色顷刻间吞没,良姜忽然双手掩面蹲在了地上,手中的“绳索”悄然滚落!
能困住她的,从来不是深宅高墙……***翌日,雨势虽减,却依旧是细雨蒙蒙,沈家祠堂前早已摆好了阵仗。
沈煜尧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端坐在主位上,虽然除了几分军装之外的杀伐,但仍不失让人肃然起敬的刚毅。
画椿坐在主母的位子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得体。
较之画椿,坐在次位上红依面色青白,一直瞪着祠堂的入口,如坐针毡。
“时辰到了,把四姨太请上来吧!”
画椿开了口。
良姜在前,两个士兵在后,缓步而至。
她对于周遭的阵仗视而不见,一双目光一直盯在沈煜尧的身上。
沈煜尧跟以往时候无意,肃冷,淡漠,不怒而危。
红依瞧见良姜一双眼睛黏在沈煜尧身上,恨她狐媚至极,暗自揪着衣襟攥紧了拳头。
“罪妇沈夏氏,残害子嗣,心毒意冷,今日烦请祖宗降罪,但行家法,以儆效尤!”
画椿昂首,不卑不亢,主母风范拿捏自如。
“趴下!”
画椿话音一落,良姜就觉得身后传来一个推搡的力道,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她缄默不语,双眼一直盯着高台上的沈煜尧,直到被人按在了鞭刑的长凳上。
执鞭之人从盐水桶中捞了鞭子,啪的一声脆响鞭尾就狠狠的抽在了良姜柔柔嫩的脊背上。
一瞬间,皮开肉绽,血迹吃透了脊背上的素色衣帛。
自始至终,良姜眉心紧蹙,即便是咬破了下唇也没有痛呼一声。
她还是眼也不眨的盯着沈煜尧,他竟没有丝毫的动容。
接踵而至的鞭尾,打碎良姜对沈煜尧的所有希冀,她早该想到了,可偏偏还在自我奢望!
许是体弱吃不消这鞭刑,又或是心中气苦,良姜只觉得胸口一热,一抹猩甜上涌,噗的一声淬在了身下的木凳上!
“司令大人……小姐,小姐!”
“煜尧……”见状,张如一,苏儿,画椿同时惊呼出声,纷纷看向沈煜尧。
沈煜尧瞧着良姜,滚了滚喉咙,却不动声色。
“不要打了,司令大人,再打下去小姐扛不住,会出人命的!”
苏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磕头求饶。
“苏儿,别求他……”良姜扭头看向苏儿,唇角一扯,一抹血迹就滚了下来。
“要打你们就打我吧!
我贱命一条,愿意代小姐受罚!”
苏儿哭着爬到了良姜面前,扑在她的背上将她护在身下。
执刑之人见状不免就停了下来,看向沈煜尧。
“祖宗既然立了规矩,是拿来儿戏的吗?!”
最先坐不住的是红依。
不过区区十鞭,就这么多人为她求情,大家小姐,当真是矫情!
难不成,这不过就是沈煜尧想尽办法为了袒护良姜遮人耳目?
一想到这里,红依怒火中烧当即就失了理智横中直撞下了高台,一把夺过了那个人手中的鞭子,抬手狠狠的就抽在了良姜身上。
“你害我孩儿的时候,可曾想过他的弱小?!
你这个毒妇,休想在众人面前装柔弱可怜!”
红依恨从心中气,手中的力道又重又狠。
“啪”的一声,鞭子搭在良姜腰间的时候打中了一处硬物,弹了回来,随之,啪嗒一下,那个“东西”随着鞭尾巴的力道甩了出来跌落在了地上!
近前的人看清楚躺在地上的那件东西的时候,瞬间惊到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枪!
是枪!
夏良姜你居然……”红依正要惊呼,蓦的黑影一闪,良姜瞅准时机咬牙从凳子上翻了下来,反手摸起了地上的手枪,利落起身,一把勒住了红依的脖颈,将枪口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