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把东西抢回来。

嘴里还嚷嚷着“张红英嫁给我儿子，她的嫁妆就是我们老李家的，凭什么带走”？

粮站一个叔叔怒怼：“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离婚了要扣嫁妆的。

您别急啊，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儿子不是给你找了个新儿媳妇吗？

有本事，让新儿媳妇给你买呗？”

婆婆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白桦虽然长得漂亮，但就是个病秧子，家里还有一堆拖累，怎么能和张红英比？

也不知道儿子到底看中那小狐狸精什么地方？

李大明还在企图挽留我：

“红英，囡囡还这么小，你一个人带着她，还要上班，往后日子怎么过？”

“为了囡囡，留下来吧！我跟你保证，只要你原谅我，以后我尽量和白桦保持距离。”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白桦，眼里含着泪，对李大明说：

“大明哥，对不起，我没想到，就因为那些粮票，害得嫂子要和你离婚。”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样病恹恹的身子，本来就不该活着，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死，以后再也不给你和嫂子添堵了。”

说完，白桦捂着嘴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不好了！白知青跳河了！”

李大明疯了一样的撞开我，冲向小河的方向。

我暗暗苦笑。

果然，喜欢一个人，就会丧失理智。

门口那条小河，现在正是枯水期，连几岁的小孩都淹不死，白桦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8

拿回粮站的工作后，我找单位预支了下个月的粮票，又找村里养鸡的人家，买了二十个鸡蛋。

这天晚上，
桦的挣扎，把她拖到了李大明家门口。

白桦满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嗤笑一声：

“白知青，你也是个读书人，不会不记得圣人说过的这句话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抢了我的丈夫，拆散了我的家庭，害我的囡囡没了爸爸。

现在你在李家挨打受罪，还指望我能不计前嫌的帮助你？拯救你？”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和李大明过得不好，我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我怎么会救你呢？”

“不过，我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李大明家里当牛做马呢。”

“如今这苦日子，也该你来过一过了……”

说完，我敲了敲李家大门，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李大明惊喜的叫声，还有白桦凄厉的哭喊声。

我把自行车蹬得飞快，远远地甩开了那些让我过苦日子的人。

14

那天之后，我本以为李家又要狠狠闹上一场，谁知李大明和白桦居然很快就和好了。

不用我打听，我的前婆婆，已经在村里宣扬开了。

原来，白桦怀孕了。

李母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到处跟人说，白桦肚子里这个，肯定是个大孙子。

还明里暗里的贬低我，说李大明就是因为我生不出儿子，才跟我离婚的。

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我却不为所动，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十月底的一天，报纸上突然宣布恢复高考。

之前李大明三番五次来纠缠，我早就想带着囡囡从村里搬出去了。

但现在，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要参加高考，我要带着囡囡去上大学！

消停了没几天的李大明家，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白桦也想去参加高考，可她肚子里还怀着李家的大孙子，李母死活不同意。

听说为了阻止白桦去报名，李母让李大明把白桦锁在房间里。
才语气淡淡地解释说：

“我爸我妈去年为了换粮票，把过冬的棉袄卖了。今年实在没钱置办新棉袄，我只能先把爸妈和你的棉袄拿过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吧？”

李母当时就炸了：“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冻死？”

白桦表情不耐地说：“咱家不是还有钱吗？现在天也不是太冷，再去买点棉花棉布，做新的就是了。”

李母气得直掐人中。

李大明愤怒咆哮：“咱家哪还有钱？这半年，你是一个工分都没挣，家里就靠我和我爹挣工分，要养四个大人，口粮不够吃，只能拿钱去黑市买粮食，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桦的表情有一丝慌乱，“可我已经把棉袄寄回我家了，再去要回来，我面子往哪里搁？”

李母冲上来就是一阵撕咬，嘴里还骂着：“那是我前儿媳给我们老两口做的棉袄！大明那件军大衣，也是我前儿媳给他置办的，你凭什么拿去送人？”

白桦一边挣扎，一边向李大明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是这一次，李大明却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李母骑在白桦身上，噼里啪啦地扇了她几十个大耳光。

白桦一张脸被扇的红肿破皮，嘴角流血，晕死在地上。

李家没一个人管她，寒冬腊月的，居然就这么把人丢在院子里。

第二天早上，我骑车带着囡囡去上班，路上居然遇到了白桦。

13

她一张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嘴角一片淤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看到我出现，白桦噗通一声，跪倒在自行车前面。

“红英姐，你救救我！李大明他们一家都不是人，昨晚差点把我打死了！”

“我晕过去了，李大明竟然不管我，就那样把我丢在院子里……”

“我发高烧，李大明不给我钱，也不送我去卫生站……红英姐，求你送我去卫生站好不好？”

我顿了顿，停好自行车，走过去，不顾白


白桦气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最后动了胎气，又送到卫生院保胎去了。

15

李大明陪着白桦在卫生院保胎的时候。

我正在不远处的废品收购站，和一帮知青翻找着往年的高中课本。

看到有和我一样，背上背着孩子的女知青，我们相视一笑，挺直了曾经被生活压弯的脊梁。

小镇上的高中生不多，课本就更少了，我们东拼西凑，十几个人，也只是勉强凑到了完整的两套课本。

大家都是穷知青，手里没几个钱，最后商量一下，决定各自买下一本，然后轮流借着抄阅。

考试那几天，我把妞妞托付给了粮站一个家属帮忙照顾，每天给她五毛钱。

考试结束后，我带着妞妞回到村里，才知道李家又出大事了。

白桦不甘心错过这次高考，在李母又一次拿孩子威胁她的时候，白桦一狠心，居然拿肚子直直的撞在磨盘上。

硬生生把肚子里还没满三个月的孩子，给撞的流产了。

据说那天，李大明在卫生院又想打白桦，但白桦托人报了公安，反倒把李大明给抓进去了。

白桦还是赶上了高考报名的最后一天。

但她没买到课本，打电报让家里把课本给她寄过来，才知道她留在娘家的高中课本，已经被她妈高价卖给别人了。

白桦就这样毫无准备的上了考场，出来的时候，一张小脸都是惨白的。

16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白桦毫无意外的落榜了。

我居然考上了南省师范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整个粮站的领导和同事都为我高兴。

大家一起凑份子，给我办了一场简单又热闹的升学宴。

升学宴后，我找人卖了粮站的工作，拿着钱，我打算提前带囡囡去南省。

毕竟带着孩子，住宿舍肯定不太方便，我想在学校附近租一个房子，再给囡囡找一个幼儿园。一起考上大学的两个知青。

听说我前夫又来纠缠我，两个男知青答应明天早上陪我一起去粮站。

我怕夜长梦多，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背上囡囡，在两个男知青的护送下，去了粮站。

办好交接手续后，我立刻带着囡囡，坐上了去南省的火车。

后来的事情，我还是从男知青写给我的信里知道的。

我离开后没多久，李大明就穿得人模狗样的去了我家。

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我已经带着囡囡离开了，李大明翻墙进了我家，把我家老宅砸得稀巴烂。

幸亏我早就打算带着囡囡离开，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我把老宅能卖的都卖了。

剩下的都不值钱，也带不走，砸了也不心疼。

李大明不甘心，又跑到粮站去闹，非说我是他老婆，我现在考上大学了，我的工作应该让他来接班。

粮站领导直接报公安，李大明又一次被抓进去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原来，白桦为了参加高考，硬生生把自己撞到流产，李母急着想抱孙子，到处搜罗各种“生子秘方”给白桦喝。

白桦不喝，李母就让李父按着她，一碗一碗的往白桦肚子里灌。

白桦忍无可忍，在一次被灌药之后，把老鼠药撒在了刚煮好的红薯粥里。

眼睁睁看着公婆咽了气，白桦还不甘心，干脆一把火，把李大明家烧了个精光！

她自己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中。

听说，李大明回到家就疯了。

他拒绝让白桦葬在李家祖坟，还到处跟人说，他媳妇不叫白桦，叫张红英。

不过根本没人信，反而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现在村里人都笑话他，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白桦这样的女人，居然和我离婚。

没想到我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大学生。

白桦却亲手毒杀了李大明的爹娘。

这怎么不算是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