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小说 其他类型 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全文
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全文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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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歌歌

    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凌霜江枫羽的其他类型小说《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全文》,由网络作家“雪歌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院墙能阻挡住视线,却无法拦住声音。江枫羽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意,即便已经很压制,没有在江允德面前喊出来,可他还是不自己语气高昂。他的话,被江凌霜听了个清清楚楚。江凌霜靠在门框上,宛如呆滞,直到外面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她还是没有缓过来。她呆呆站着,心中一片空荡,只有耳边,江枫羽的话仿佛还在响。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竟引得蒋霖尘说出这番话,好重的心机。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还想嫁去,分瑶儿的宠爱。两句满腔热火的话,却宛如冬日寒冰,打磨成箭,刺了她一个浑身冰凉。她站到太阳西沉,丫鬟端了一盆热水来,见她呆站着,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在屋门口站着呢?如今风凉,仔细吹冻着了。”丫鬟把热水放下,想要搀扶她。可一有外力,江凌霜就站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往...

章节试读

院墙能阻挡住视线,却无法拦住声音。
江枫羽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意,即便已经很压制,没有在江允德面前喊出来,可他还是不自己语气高昂。
他的话,被江凌霜听了个清清楚楚。
江凌霜靠在门框上,宛如呆滞,直到外面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她还是没有缓过来。
她呆呆站着,心中一片空荡,只有耳边,江枫羽的话仿佛还在响。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竟引得蒋霖尘说出这番话,好重的心机。
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还想嫁去,分瑶儿的宠爱。
两句满腔热火的话,却宛如冬日寒冰,打磨成箭,刺了她一个浑身冰凉。
她站到太阳西沉,丫鬟端了一盆热水来,见她呆站着,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在屋门口站着呢?如今风凉,仔细吹冻着了。”
丫鬟把热水放下,想要搀扶她。
可一有外力,江凌霜就站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几步。
直到被抵在墙上,她才站稳。
丫鬟吓了一跳:“小姐,您没事吧?”
江凌霜摇了摇头。
“没事。”
只是,站太久了,腿有些麻了。
她弯了弯身,想揉揉腿,却一碰就疼。
她小心掀开衣角,发现小腿满是青紫,冻伤还没好,青紫又添上,看着吓人。
丫鬟惊呼一声。
“小姐,这怎么回事?”
江凌霜眸光一暗,摇头。
“无事。”
她只是,没有被喊起身罢了。
丫鬟却急急拉着她坐下,心疼地看着她的腿。
“这怎么能是没事呢?”
“瞧瞧小姐你的腿,都成什么样子了......”
冻伤遍布,青青紫紫,哪里像是个小姐的身子?比起下人还不如。
她看着腿,左瞧右瞧,眼中含泪。
“奴婢去要冻伤汤药,掺在小姐的浴汤里,泡一泡,能好得快些。”
“小姐等等奴婢,很快的。”
她说着,急急就往外面跑。
江凌霜抬手想拦,却已经来不及。
她缓缓把手放下,声音无奈。
“身上不只是冻伤,还有开裂的伤口,是碰不得水的。”
她随手掀开衣袖,映入眼帘的就是被冻到开裂的胳膊。
尤其是手指。
平常藏在衣袖下,也看不清楚,如果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她的指尖全都开裂,宛如干涸的土地,稍动力气,就会露出殷红的肉,流出血来。
她抿了下唇,又把衣袖给放下。
丫鬟的动作很快,拿了药来,又烧了一大锅的水。
“小姐,哪怕身上有伤,不能碰热水,可这冻伤却不能再缓,不然,以后身子发痒,睡觉都不得安稳。”
她笑着道。
“再说,还有奴婢呢,不能泡澡的地方,奴婢给你拿热巾子擦,沾了药的水,不疼的,擦一擦也舒服。”
江凌霜摸了摸身上。
的确,她有些天没洗澡了,说不嫌弃是假的。
只是,她习惯了。
洗澡又疼,就越发不敢想了。
如今看着清澈的水,她到底拗不过丫鬟,缓缓点头。
“好。”
水烧好了,屋里热气蒸腾。
她缓缓解开衣裳。
丫鬟脸上的笑,在看到她浑身遍布的伤痕时,就僵住了。
她身上很瘦,干瘦的皮囊上,像是被用刀割了千万下,密密麻麻的伤痕下,还有各种创伤,还有青紫红肿的冻伤。
她身上,竟没一处好地儿。
丫鬟眼眶红了。
“小姐,你......”
江凌霜没说话,只是到了要下浴盆时,犯了难。
她脚上也是冻伤,开裂露肉。
如果下水,哪怕这是药浴,也疼得刺骨。
最终,是她坐在浴盆边,丫鬟拿着厚巾子,一点点给她擦拭。
“小姐,疼吗?”
丫鬟小声问。
江凌霜摇头。
她习惯了这样的疼,如今不用挨打,还能养伤,她只感觉舒适。
丫鬟却看着密密麻麻的伤口,哭了又哭。
她牵起江凌霜的手,看着上面的裂口,又是眼眶发红。
“小姐,瑶小姐要出嫁,按京城规矩,做为姊妹,您是要亲手绣个帕子给她的,可您这手......”
丫鬟小声说道。
“奴婢也会绣花,奴婢替您绣了吧。”
江凌霜一顿,把手收了回来。
“不行。”
“我得自己来。”
不然,她找丫鬟替绣,被江楚瑶知道了,怕是有得闹了。
丫鬟一急:“这怎么行?”
江凌霜语气坚定。
“只能我来。”
她虽然不好绣,但从现在开始,一点点绣,到随礼那天,总能交出去的。
丫鬟无奈,只能依了她。
她手冻伤了,又开裂,穿针引线都难,还是丫鬟帮她固定了帕子框,她才能一点点绣。
绣花针细小,稍有不慎,就会刺进指尖。
她指尖本就开裂,刺进去,疼得她身子发颤。
在随礼那天,她堪堪把花绣完,指尖早已鲜血淋漓。
她在雪白的帕子上,绣了幅雪梅图。
望着雪梅图,她神色恍惚。
或许是经历多了,这幅雪梅图,比起她曾经手未受伤时绣的,还要好。
第二日,江府热闹非凡,和江楚瑶交好的世家女,都来送礼了。
江楚瑶坐在软榻上,拉着江夫人的手,软声道。
“母亲,今日是我的好日子,妹妹不会没绣东西给我吧?”
“那我可不依。”
她这样说着,脸上却带着笑意,让人感觉是在说玩笑话。
知道,她这一句,却让屋里人都随着看向江凌霜。
“早听说,这位霜小姐性格孤僻,难道,对自己的姐姐,也如此不留情么?”
“哎,她当初,才是蒋霖尘真正的未婚妻,心有不忿也是正常。”
“那看来她是不高兴这桩婚事的啊。”
闲言碎语间,江凌霜自若地坐在位置上。
她在衣袖里一摸,从衣袖里拿出一方手帕。
正是那副绣了雪梅图的。
“这是,我的贺礼。”
她起身,语气客气道。
人声戛然而止。
有人夸赞道。
“这雪梅图不错。”
“绣得真好看,想必花了一番功夫。”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江夫人也是脸色大好,连忙拍了拍江楚瑶的手:“快接着啊。”
江楚瑶看着那一张雪梅图,脸色已经变了,如今看着江夫人眼底的赞赏之意,更是脸色发青。
只是,她很快就缓和了,笑着接下来。
“绣得真好。”
“多谢妹妹。”

暗卫又接着道:“想来,他们是接到了陛下赐封江凌霜姑娘为郡主的旨意,这才急急把人接来,日后,江姑娘的日子就好过了。”
男人眸光深邃,把毛笔放下,声音平缓。
“那不一定。”
暗卫一怔。
“虽然赐封之事隐蔽,但江家人知道她是郡主,难不成还敢欺辱?”
男人一拂衣袖,又换了张干净的宣纸,弯身拿着毛笔在上面写。
“人生最大的难处,不是处境艰难,而是妄自菲薄,江家龙潭虎穴,她若撑不起来,哪怕封她公主,也是步步维艰。”
暗卫低头:“那,咱们可要......”
男人眸光一暗,声音也低沉起来:“恩怨两清,不能再招惹她,不然,适得其反。”
他顿笔,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了一个“命”字。
他黑眸定定,落在那个字上,良久,又抬手,用毛笔把字毁个干净。
......
江府。
翠微阁。
经过几日的打扫,翠微阁已经干净了不少。
只是,时间还是在院里留下了痕迹,譬如地上开裂的石砖,譬如斑驳的墙面。
只是,比起之前,这已经好太多了。
下人又送了一些柜子架子来,也不知是从哪儿搜集来的,陈旧不说,风格也不搭,但至少都是能用的东西。
江凌霜从天亮忙到天黑,一连四日,才收拾妥当。
第四日午间,她坐在屋里,身子缩在屋内唯一的木椅上,伸手烤着小炉里的炭火。
屋外,江允德沉默再三,还是走了进来。
“霜儿。”
江凌霜看见他,微微一怔,立刻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江.大人。”
江允德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怔住了。
奴婢?
江.大人?
记忆里,这丫头总是笑容灿烂,喊他爹爹。
哪怕惹了祸,也是吐吐舌头,一脸愧疚但又自信:“爹爹肯定不舍得罚霜儿的,对吧?”
可......
江允德眼中有些复杂,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有失望,又气愤,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
可他有什么错?
是江凌霜错了!
对,他没错!
想清楚后,江允德脸色一冷。
“好一个奴婢。”
“你是存心让我不痛快,亏我还满心为你打算。”
江凌霜微微抬头,看着他。
他说的这个打算,是什么?
三年磋磨,她早已不对他们抱有期望。
可听到他这样说,冰封的内心还是有了一丝龟裂。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黯淡的眸子已然浮上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在这样的希冀下,江允德一拂衣袖,冷着声音道。
“你当初,不是很喜换蒋霖尘么?”
“可如今,他已经跟瑶儿有了婚约,两人情意深厚,总不好因为你,强行把婚约改了。”
他顿了顿,看着江凌霜,宛如施舍般开口。
“别觉得我没帮你,你也知道,你如今的名声,想嫁高门,难如登天,我已经与他商定,等你姐姐出嫁那日,你随着一同嫁去,就当一个贵妾,他会待你极好的。”
江凌霜在听到“贵妾”那两个字时,眼中就一暗。
裂开一丝的内心快速合拢,再没有一丝破绽。
她笑了笑,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宛如最浓重的夜色。
“贵妾?”
“江.大人以我为女,却使女当妾,不怕落人口舌么?”
她抬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江允德看着她的视线,微皱了眉。
“这还不是为了你。”
他叹息一声。
“若你名声好些,有别人肯娶你,我又何必如此忧愁?”
江凌霜缓缓垂眸。
他的忧愁,是她不能出嫁,会影响家族名声。
而不是......她的名声。
“可我不愿意。”
良久,她缓缓开口。
江允德一愣,转而有些怒意。
“什么?”
“你还不愿意?”
“那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做他的正妻?”
“你也不看看,你配......”
冰冷的话语还未说完,江凌霜就继续说道。
“不仅是我不愿,陛下也不愿。”
一句陛下,成功打断了江允德的话。
江凌霜看着他,一字一顿。
“江.大人之女,可以为妾,可当朝郡主,绝不行。”
她起身,从屋内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又跪下,举着圣旨给他看。
她低垂顺眼,只是配上这动作,无端嘲讽。
“虽然陛下赐封之事没有宣扬,可圣旨还,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陛下都未曾说我什么,江允德就要让我为妾,难道不是打了陛下的脸么?”
江允德看着圣旨上的字,脸色微白。
衣袖下,他拳头紧握。
两个人目光相撞,电光火石之间,江凌霜又顺从地把头低了下去。
江允德沉默良久,转身离开。
而他走后,江凌霜才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着江允德离开的背影,耳边又回响起他曾经的话。
“霜儿乖,以后,爹一定对霜儿更好......”
江凌霜猝然移开目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翠微阁外,江允德刚一出去,迎面就是江枫羽。
他握着拳,连行礼都忘了,走到江允德面前,急声问。
“爹,管家说,你要让她嫁给蒋霖尘当贵妾?”
“你心疼她,难道就不心疼瑶儿吗?”
“她若嫁去,定会给瑶儿使绊子,以后,瑶儿的日子定不顺遂。”
他看着翠微阁,眼中复杂又嫌恶。
“普天之下的男儿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就是要蒋霖尘?”
“瑶儿和蒋霖尘两情相悦,你让她嫁去,毁了瑶儿不说,她难道就能得到蒋霖尘的宠爱了?”
“爹,儿子求你,放下这个心思吧。”
江允德缓缓说道。
“不是她要蒋霖尘,这事,是蒋霖尘提出的。”
“是蒋霖尘想娶她为贵妾,我思量她名声受损,左右也嫁不出了,不如就遂了蒋霖尘,也遂了她的心愿。”
“虽然是妾,但左右嫁出去了,还是她曾喜欢的,是好事。”
江枫羽大怒,又压抑着火气,不敢吼叫。
“好事什么?”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竟引得蒋霖尘说出这番话,好重的心机。”
“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还想嫁去,分瑶儿的宠爱。”
江枫羽一时情急,甚至拉住了江允德的衣袖。
“爹,这件事,不能做啊。”
“你不会,应了她吧?”
江允德看了他一眼,眼中微微复杂。
“她......”
他转头,望着翠微阁的门院,声音恍惚。
“她不愿意。”
江枫羽一怔。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皱眉。
“做出这种勾引的事,又不愿意了,装什么?”
但,没成就好。

腊月寒冬。
红绸交错的户部尚书府,门前放着鞭炮,一片喜气洋洋。
有一顶自巷子里缓缓驶出的破旧马车,马夫道:“小姐,尚书府到了。”
坐在马车内的江凌霜指尖一颤,看着那与外面隔开的车门。
尚书府,多么熟悉的字眼。
她在民间风餐露宿,流浪成一个食不果腹的小小奴婢整整三年。
可她也曾在尚书府做了十三年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十岁那年,她不慎落水,阿姐为了救她而死。
原本温暖的一家人彻底变了,爹爹伤心欲绝,娘亲以泪洗面,阿兄也暗自神伤,却从不在她面前表现,而是待她更好,将她宠进了骨子里。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江楚瑶来后变了。
她神似阿姐,爹爹娘亲将她接进府中,收,为她改名江楚瑶。
她原以为一切会变好,江楚瑶会站在阿姐的位置,替他们抚平伤痛。
可,江楚瑶入府后,不择手段栽赃陷害自己,原本疼宠自己的爹娘对自己厉声呵斥,就连曾经最疼爱自己的阿兄,也对她满眼失望,甚至将旧账翻了出来。
关禁闭、跪祠堂、打手心,曾经她以为这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年,直到再一次被江楚瑶栽赃,推她进了冰冷的河水。
她清楚地记得,原本舍不得对自己红一下脸的父亲勃然大怒。
“逆女,你害死了你姐姐,现在又想蓄意谋害阿瑶,我没有你这种女儿,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府去!”
侍卫狠狠扣住她的肩膀要将她押出去,娘亲以泪洗面,阿兄沉默不语,江楚瑶那双通红的眼睛却划过得意。
大雨天,她终于丢下骄傲哭着求饶,可还是被狠狠扔到了大街上。
头上的发钗被偷走,身上的绫罗也被人夺走,她光着脚被人牙子拐走,送到了一户人家做粗使丫鬟。
直到半月前,江家的人才终于在杏花镇找到她,彼时,她跪在冰天雪地里,遍体鳞伤一遍又一遍地磕头求饶。
车门外忽然“砰”地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她立时回神牢牢抓住马车左右。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而又沉冷至极的声音。
“江凌霜,你几时变得这般恶毒,知道蒋霖尘今日要来下聘,怎么,心中不忿故意撞了他们的马车?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江凌霜一怔,跳下马车,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是江枫羽。
曾经疼爱她的阿兄。
他曾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只为给自己做一只独一无二的风筝,也曾亲手将她牵到小巷,将她抛弃。
“枫羽,你妹妹刚回来,你给我好好说话。”旁边传来一道哭腔。
江凌霜恍惚转头,江家人都在门口等候,冬日里,个个穿戴喜庆,披了上好的狐狸毛斗篷。
可她却穿着单薄的丫鬟衣,袖口浆洗得发白,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丝毫饰品,在冬雪里冻得瑟瑟发抖。
“我的凌霜,这些年你得受了多少苦啊!”江夫人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上前半步紧紧握住江凌霜冰冷的手。
江凌霜却触电般猛地抽回手,双膝跪地,声音平静温和:“夫人,这不合规矩,奴婢凌霜见过夫人。”
自然的动作让江夫人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眼泪顿时砸得更凶了。
江枫羽忍不下去了。
他想过很多次和妹妹重逢时的景象,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般,他千娇万宠长大的妹妹,如今竟然这样卑躬屈膝!
他厉喝道:“我们满天下地找你,好不容易接你回来,你回来就夹枪带棒的,这么想做个奴婢,就滚回你原来的府里做去吧!”
江凌霜低垂着眉眼。
原以为过去三年,心中的不平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可再次见到熟悉的人,心头竟然还是止不住地勾起委屈,阵阵钝痛。
接她回来啊,曾经她是多么希望阿兄、爹爹娘亲能早日接她回来?
可没有,她在那小小的宅子里等了三年,那些鞭子动辄抽到身上,痛得让她在地上打滚,在痛苦中等待的第二年,她就死了心。
怀揣着希望生活在地狱,比没有希望更要绝望。
“枫羽,这是你妹妹!”江夫人强忍着哭腔,满含热泪地看着江凌霜,眼底是真切的心疼。
“娘,你别伤心了,妹妹回来就好。”旁边传来柔柔的声音。
江楚瑶气质高洁,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心疼:“妹妹,你的奴籍阿兄已经去帮你消了,今后你还是江家的二小姐,我的妹妹。”
江家的二小姐,恍惚已经是隔世的事了。
江凌霜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三年过去,她修炼得滴水不漏,不认真的看,当真以为里面是心疼了。
她却只麻木地点头:“奴婢知晓。”
江允德便神色冷淡道:“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地待在府里,今日这事便算了,日后莫要再给府里丢脸,让大家难做。”
江凌霜目光落到那些聘礼上,轻声道:“接奴婢回府的日子是大人定的,奴婢如何知晓有人今日下聘呢?”
那就是一场意外。
江允德语塞。
这话让江枫羽的眉头更是狠狠一皱。
这可是他亲手宠大的妹妹,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从不低头,可面对爹娘,也恭敬有加从不顶撞。
可现在,不仅顶撞爹娘,还一口一个奴婢,他江枫羽的妹妹,怎么可能是区区奴婢!
他勃然大怒:“江凌霜,一回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是不是你受了苦,就一定要大家陪着你一起吃苦你才高兴!”
满含怒火的声音,江凌霜却眉梢都没动一下,低声道:“奴婢不敢。”
火气再次上涌,江枫羽就要怒喝。
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清低沉的声音。
“江小姐。”
无比熟悉的声音,本以为早已心无波澜,可没想到再次听到的时候,心跳还是会漏跳半拍。
江凌霜缓缓转身,抬头。
高大的身影下,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入眼帘。
这是大梁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她曾经的未婚夫——蒋霖尘。
不过如今,是江楚瑶的未婚夫了。

丫鬟环儿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怒意。
“你们这话是什么道理?做饭的是你们,又不是我。”
“凭什么要我拿东西卖,去给小姐吃?”
看看做饭的厨子把手中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扔,瞪了她一眼,环抱着双臂,张口开始喷口水。
“你心疼她,又不是我们心疼她,在这找我们叫嚷什么?”
“再者说了,你也知道做饭的是我们。”
“我们辛辛苦苦做饭,什么都还没吃上一口呢,在这儿听你絮叨?你不满意,那你就自己找吃的给她,懂吗?”
一个负责在厨房打扫的嬷嬷哼了一声,端着一盆东西就往外走,走到环儿身边的时候,眸光一动,“哎呦”一声,脚步一转,手中的泔水就把环儿泼了一身。
那是刷锅打扫的脏水,各种东西混在一起,脏污不堪,又有油脂,混着一股子酸臭味。
环儿惊叫一声,只感觉身上一暖,哗啦一声,衣裳就已经全湿了。
“你......”
环儿震惊了。
“你竟然泼我?”
嬷嬷笑着扶着木盆,脸上并没有多少愧疚。
“没有啊。”
“我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人又受不得惊吓,你这小姑娘来了我们这院里,又是叫嚷又是吵骂,我这老婆子的心脏哟......”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倒像是被吓出了病一样。
“我心脏疼,手上一个拿不稳,这才泼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回去换身衣服得了,别在这里呆着了,我们地儿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其余人也是好笑的看着环儿。
他们附和着。
“是啊。”
“你看不上我们做的饭菜,以后就别来拿了。”
“你眼界高,想要好东西吃,那你就自己去准备吧,难为我们做什么?”
环儿急的面红耳赤,身上湿哒哒的,还有各种烂菜叶子在身上黏着,难受的要死。
她到底只是一个小丫头,又急又气,当即就红了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们这群黑了心肝的,今日,我就替小姐教训教训你们。”
她叫嚷着冲上去,想去打那个嬷嬷。
嬷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木盆往地上一扔,抬手抓住了环儿的头发,往后一扯,又把人往地上一推,直接把人推出了厨房的门。
环儿摔倒在地上,天气寒冷,凉风一吹,身上的汤水瞬间变得冰冷。
她脸一下冻得发白。
老嬷嬷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啐了一口。
“就你,还想打老娘,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分力气。”
江凌霜在翠微阁一直等不到环儿回来,便出去找。
路过厨房院子,就听到里面有人哭,还有骂的声音。
隐隐的,她好似听到了环儿的声音,便走了进去。
这个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多的是人在看热闹。
人群正中,是身上湿淋淋,被老嬷嬷扯着头发打的环儿。
环儿哭着挣扎,可是在老嬷嬷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她被老嬷嬷坐在腰间,扯着头发扇嘴巴,发髻早已经松了,脸上红肿一片,嘴角也已经开裂。
老嬷嬷还在得意。
“就你这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也敢来打老娘,也不看看,老娘比你多活了多少个年头。”
她一口唾沫吐在环儿脸上。
江凌霜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
“住手!”
她立刻上前,去拉扯老嬷嬷。
“你起来。”
老嬷嬷连头都没抬,想也不想的,就伸手要推人。
“别管我。”
江凌霜看着地上的环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了老嬷嬷的手。
“我让你起来。”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老嬷嬷这才意识到不对,转过头,见到是江凌霜,她脸色微微一变。
无论再怎么样,背后使什么招数,明面上,江凌霜都是江府的主子。
她一个老嬷嬷,任凭资历再高,也不敢在明面上和江凌霜过不去。
她立刻从环儿的身上起来,然后讪笑着。
“原来是二小姐......”
她微微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然后指着环儿说道。
“是她,我们给您准备了可口的饭菜,可是她偏偏要更多,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
“而且,她还要瑶小姐的汤,那每人的吃食,都是定好的,她要拿别人的东西,我们这才出口教训了她几句。”
“可没想到,二小姐的这个丫鬟好大的脾气,我们才说了几句,她就要打人,老奴也是气不过,这才教训了她。”
老嬷嬷说着,抬手擦着自己的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是二小姐要包庇这个奴才,那老奴也领罚,只是老奴不服气,她挑三拣四的,还要拿别人的东西,难道就有理?”
她在说话的空隙,厨房里的那些人动作也很快,连忙又准备了别的饭菜,足有四菜一汤放置在桌上。
这样一来,就天衣无缝了。
环儿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江凌霜的身边,抬手擦了擦眼泪,哭着说道。
“小姐,奴婢没有......”
老嬷嬷厉声打断她的话。
“没有什么?”
“在场众人皆能作证,岂容你信口雌黄。”
“若是给了你饭菜,你安安生生的端回去,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
“难道我们干活不忙,都陪着你在这里打闹吗?好端端的,若是你不惹事生非,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环儿都要急哭了,想伸手去拉江凌霜的衣袖,可手上满是脏污,又不敢弄脏江凌霜的衣服。
她只能摇着头,十分无助。
“小姐,奴婢没有。”
江凌霜看了一圈那些人,抬手给环儿顺了顺头发,拿出帕子,把她脸上的脏污,一点点擦掉。
“我知道,你没有。”
可是......
众口铄金。
她知道,似乎不当什么用......
尤其是在这个,她并不被重视的江府,她的话,似乎没什么用。
只是......
她看着环儿一身狼狈,还有红肿的脸,抿了下唇,眼中闪动着一些类似不甘和偏执的情绪。
她不想再这样了。
反正,她逆来顺受,也不会得到别人喜欢。
不如,拼一把。
她想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她命苦,总不能,让跟着她的人也同样命苦。

江凌霜看了看她,没有错过她眼底冰冷的情愫。
江凌霜只当没看到。
她低下了头。
“贺礼已经送到,我就先退下了。”
江楚瑶上前一步,拉住了江凌霜的手。
她脸上笑着,可是语气却不太好。
“妹妹,今日来了这么多的贵女,你也该好好的露露脸才是,怎么这么急着走呢?”
“不知道的,该说我们江家无人管教,说你不懂礼数了。”
她笑盈盈的,却轻飘飘把一个大帽子给江凌霜戴上。
哪里是江家不懂礼数,她是在说江凌霜。
只是......
她的手刚握上江凌霜的手,疼痛袭来,江凌霜本能地轻呼一声,往后缩了缩身子。
江楚瑶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原本那些笑着看热闹的官家小姐,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天呐。”
“她的手在流血。”
“这是什么伤?如此可怕。”
她们指着江凌霜龟裂的手,满眼震惊。
都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种病症?
她们闻所未闻,看江凌霜的眼神除了震惊,就是嫌恶。
江夫人上了年岁,自然知道这是冻伤。
她快步上前,握着江凌霜的手腕,眼神落在那些细碎的伤口上,眸底猛地一颤。
“霜儿......”
她颤声开口。
“你的手都如此了,你还要绣帕子......”
她眼中隐隐有些心疼。
“你这手该好好养养才对,哪里能捏得了绣花针呢?”
江凌霜看着她,心里却在想。
如果今日,真的没有拿出帕子,该是怎么一番场景?
江楚瑶会以她心怀嫉恨为由,再哭一场吧。
在哭泣的江楚瑶面前,她的手伤算什么?
那时候,她就是把手伸出来,也只会有卖惨的嫌疑。
江凌霜面色平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无妨的。”
“这是旧病了,我已经习惯了。”
江夫人眼眶红着:“霜儿......”
江凌霜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无妨的。”
她轻声说着。
也不知是说给江夫人她们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直到她走,屋里的人都没热闹起来。
如今,她们看江凌霜的背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楚瑶咬了咬牙,捂着头开始后退。
“我头好疼,母亲,一到天气冷,我就感觉寒风刺骨,浑身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好难受。”
她这话一出,江夫人立刻转过了头,扶着她,满眼担忧。
“你还好么?”
她一叠声的让丫鬟去喊大夫,那些贵女自然不好再留在这里,纷纷告辞。
江夫人满眼都是怀里的江楚瑶,也没心思送她们,只是客气的让丫鬟嬷嬷把她们送出去。
她曾经的女儿,就是死在湖里,如今听到江楚瑶说浑身浸泡在冰水里,当场流下两行清泪。
江楚瑶回抱着她,手中捏着那一张帕子,随手扔到了屋里的炉子里。
炉子上有遮挡,可透气孔熏出的黑烟,还是把帕子一点点染黑,然后发红,直到冒出火。
“哎呀,母亲,都是我不好,妹妹辛苦给我绣的,可我头太疼了,没拿稳。”
江楚瑶愧疚地说道。
江夫人连忙拍了拍她的背,随便看了一眼那个帕子。
“没事的。”
“一张帕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你?”
“你才是最要紧的。”
她柔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
书房里,蒋霖尘喝着茶,姿态矜贵。
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养眼,只是落在江枫羽的眼中,却怎么都不对。
“蒋霖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瑶儿有婚约,又跟我父亲说要娶江凌霜,你还想脚踏两只船?”
江枫羽索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到了蒋霖尘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敢辜负瑶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蒋霖尘抬眸看着他,眼中平淡无波,只是末了,摇头一笑,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
江凌霜回了翠微阁,不多时,就由下人带着东西过来。
有冻伤药,还有几件新衣服。
下人说,明日是要开祠堂祭拜的,族中所有人都要到,所以夫人吩咐,给她送几件妥帖的衣服。
江凌霜收下了东西。
等下人走了,她看着桌上的鲜艳衣服,怔怔出神。
她伸手摸上,本是细腻的绸缎,可是落在她粗糙的指尖,她只感觉一阵刺痛。
她沉默着把手抬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江凌霜早早的起了身,穿戴整齐,去了祠堂。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江楚瑶看到江凌霜仍旧穿着那一身旧衣,眸子一动,连忙拉住了脸色不好的江夫人。
“母亲,妹妹这样,等到族老他们来了,那该如何是好啊?母亲你是没有给妹妹准备衣物么?”
她抬着脸,一脸好奇。
这话一出,江夫人的脸色更差了。
她送了。
昨日,确定了江楚瑶身子没什么大事,她就赶忙让丫鬟把准备好的衣服给江凌霜送了回去。
可现在......
江夫人的视线上下在江凌霜的身上打量,咬着牙道。
“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楚瑶也一脸疑惑。
“妹妹,你这样,不是在打母亲的脸吗?”
“母亲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这样?”
江凌霜看着她,抬起了手。
衣袖寸寸下滑,露出了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上面交错纵横的伤口,还有各种创伤,青青紫紫的痕迹,让人满眼震惊。
江夫人脸色一变,眼中的怒意荡然无存,只剩心疼。
“你......”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伤?”
她捂着心口,上前两步,连忙把江凌霜的衣袖放下。
“疼不疼?”
她轻声问道。
江凌霜抬起脸,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
“因为,下人送来的衣服太小了,遮不住伤口。”
江夫人一怔。
江凌霜又继续说道。
“是一身旧衣妥帖?还是伤痕累累妥帖?”
“所以,我没得选。”
江夫人眼中有些伤痛。
江楚瑶上前一步,咬牙道:“衣服不合适,妹妹可以趁早说啊,昨日把衣服给你送去,若是不合适,你遣一个下人去说不就好了?”
江夫人眸光微亮。
是啊。
江凌霜微微笑着,语气中没有喜怒,十分平淡。
“因为,昨日我遣丫鬟去了,可是,母亲院里的人说,姐姐身子抱恙,大夫在里面,母亲吩咐谁也不见。”
江夫人低下了头,心中更像是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给拧了一把,只剩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