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小说 其他类型 秋翠岸荷写的小说庶女的咸鱼日常
秋翠岸荷写的小说庶女的咸鱼日常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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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有喜

    男女主角分别是秋翠岸荷的其他类型小说《秋翠岸荷写的小说庶女的咸鱼日常》,由网络作家“湘江有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板着脸训斥春荷:“那是给大姑爷面子,大太太又是长辈,才让夫人来请安。你们可别以为每次都这般好运。万一惹出什么事来,可没人护得住你们!”说罢,她让秋翠和玛瑙扶着去了五娘的船舱。短短一丈多的距离,她却走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在过道里歇息好几次。路过的丫鬟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十一娘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自从上船,她就吃不下东西,整张脸都睡得浮肿。这些天,她一直在等待见到钱元娘的那一刻,只希望能早点到京都,好让自己能安心吃喝。五娘的船舱内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让人心神宁静。十一娘凝视着姐姐的眼睛,轻声问道:“五姐,我们大姐夫,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五娘放下手中的书卷,脸色有点生硬:“你就为这事特地来找我?也不怕累着自己!”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尖锐...

章节试读

她板着脸训斥春荷:“那是给大姑爷面子,大太太又是长辈,才让夫人来请安。你们可别以为每次都这般好运。万一惹出什么事来,可没人护得住你们!”
说罢,她让秋翠和玛瑙扶着去了五娘的船舱。短短一丈多的距离,她却走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在过道里歇息好几次。
路过的丫鬟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十一娘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自从上船,她就吃不下东西,整张脸都睡得浮肿。这些天,她一直在等待见到钱元娘的那一刻,只希望能早点到京都,好让自己能安心吃喝。
五娘的船舱内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让人心神宁静。十一娘凝视着姐姐的眼睛,轻声问道:“五姐,我们大姐夫,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
五娘放下手中的书卷,脸色有点生硬:“你就为这事特地来找我?也不怕累着自己!”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尖锐。
“姐姐每天能陪母亲说话,看风景,作诗,我却只能躺着,连针线都拿不动......”十一娘撒娇般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委屈,“五姐陪我说说话嘛!”
五娘的目光越发冷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不错,我们大姐夫确实很有权势。刚才那位赵夫人,不仅是镇南侯府的媳妇,还是西河商家的小姐。”
“西河商家?”十一娘惊讶地发现,五娘对京都的大家世族似乎都很了解。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京都四大家族之一,沈家,与我们有些渊源。”五娘的语气变得平静,目光却有些闪烁,“不过这些事,你现在还是少打听为好。”
十一娘正要追问,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桌角,勉强站稳身子:“五姐说得是,我这就回去歇着。”
回到自己的船舱,十一娘躺在榻上,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对话。五娘虽然说得委婉,但话里隐藏的信息也不少。看来这京都,水很深呀。
外面传来水手们的号子声,船只继续向北驶去。京都,那个令人向往又充满危险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了。
马蹄声在街巷中渐行渐远,京都弓弦胡同钱府新宅的门前,钱大太太目光紧紧盯着两棵郁郁葱葱的桂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帕子,面色阴晴不定。这处宅院原本是青莲坊的四进院落,按理说应当是钱家的公产,可如今却被二房独占。
“这宅子,花了多少银子?”大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眼角微微抽动。
一旁的钱永康察觉到母亲的不悦,连忙上前轻声劝慰:“娘,咱们能有个安身之处就好,何必计较这些。”
“好孩子。”大太太的神色稍霁,抚着儿子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欣慰,“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她的话未说完,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院墙上斑驳的青砖。
垂花门前,大少奶奶文氏已经带着一众下人等候多时。她怀中抱着四岁的昭哥儿,一身淡青色褙子衬得她愈发温婉贤淑。
“祖母!”昭哥儿奶声奶气地喊着,小手向大太太伸来,圆润的小脸上满是欢喜。
大太太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快步上前将孙子抱进怀里,“我们昭哥儿想祖母了没有?”
“想!想得紧呢!”昭哥搂住祖母的脖子,软软的脸颊贴在她下巴上蹭着,“祖母,我给您留了好多好玩的呢!”
六姨娘带着几个丫鬟上前请安,大太太心情大好,一一应下。她抱着昭哥儿,穿过垂花门,不禁微微挑眉。院中景致确实不错,几株梅树虽已过花期,但枝干横斜有致;石榴树下摆着几个精巧的花架,上面的牡丹含苞待放;金鱼缸边的石桌石凳错落有致,远处几棵老树投下浓密的荫凉。
“这些花草倒是打理得不错。”大太太低声道,目光却在院中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屋檐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背着手而立。他穿着一件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眉目如画,气度不凡,正是钱家大老爷钱明远。
“老爷。”大太太将昭哥儿交给大奶奶,上前行礼。她的动作略显生疏,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十一娘站在后面,暗暗打量这位许久未见的父亲。与她记忆中的形象迥然不同,眼前的父亲看起来也就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带着官场特有的从容。
“路上可还顺利?”钱明远转过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托大姑爷的福,一路平安。”大太太恭敬应道,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了几分。
钱明远轻“嗯”一声,目光转向五娘和十一娘:“这两个丫头,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五娘出落得越发标致,十一娘也...”他的声音渐低,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
十一娘听出这话里的生疏,心头泛起一阵凉意。这样一位终年不着家的父亲,又怎会真正了解女儿们的模样?她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都进屋歇着吧。”钱明远说着转身入内,袖子轻拂过门框,扬起一缕细小的灰尘。
屋内陈设典雅,几件黑漆描金的家具衬着翠绿色的纱帐,茶几上的迎春花娇艳欲滴,墙角的富贵竹青翠可人。然而这些精致的布置却让大太太心中更添几分疑虑。
“十娘怎么没来?”钱明远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屋内气氛骤然凝滞。五娘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十一娘抿着唇,目光游移;就连一向稳重的钱永康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哮喘又犯了。”大太太维持着平静的语气,“这病一直断断续续的,也该找个好大夫看看了。她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怕是要耽误说亲事。”
钱明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不是说好要带她来的么?”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大姑奶奶派人来请安了!”
众人俱是一怔。大太太才刚到,大姑奶奶的人就来了?看样子一直有人在暗中关注着。“
快请进来。”大太太连忙吩咐,脸上带着和气笑容,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多时,一位穿着丁香色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举止端庄,眼角已有了几道细纹,却掩不住那股精明干练的气质。
“奴婢魏氏,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她跪下磕头,动作利落而不失体面。
“是魏妈妈!”大太太激动地起身,“快快请起。”
魏妈妈又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夫人托我来请大太太明日过府一叙。说是听闻大太太回京,甚是想念。”
大太太眼中脸上都堆满了笑意:“元娘有心了。明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钱明远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不多时,远处传来哭闹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芷梅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是单孝管家的在教训新来的丫鬟。现在的小丫头,不像我们那会儿,姐姐们说什么都记在心上。如今动不动就觅死觅活的,真不知该如何管教。这两年陆妈妈精力确实大不如前了,调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管。”
等芷梅走后,海棠回到五娘身边,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小姐,您真打算让芷梅去四少爷那儿?她性子那么强,她的胞兄周兴又是大太太身边的人...”
“我何时说要让她去四少爷那儿了?”五娘端起茶杯,动作优雅从容,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意,“她胞兄是大太太的人,我怎么敢安排她?就连老爷也无权过问。”
此时,大太太的院子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铜制暖炉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大太太靠在锦榻上,神色疲惫。
“大太太,您还年轻着呢,大少奶奶还需要您扶持。”单孝管家的将剥好的桔子递上,语气恭敬。
大太太叹气:“年纪大了,吃些桔络顺顺气罢。”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还没开败的梅花上,眼神有些恍惚。
待屋里的人都退下后,大太太问道:“绣屏风的事,五娘和十一娘,谁更有把握?”
“自然是五小姐。”单孝管家的笑道,“五小姐桌上摆了好些样子呢。”
“那五娘最喜欢哪幅?”大太太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中间写大字的那幅,说既有大字又有小楷,最合适。”
大太太心中冷笑,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三姨娘不是说她的大字不够端庄大气吗?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映梅垂手而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太太心里更添了几分怒意。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檀香袅袅,可那丝丝暖意却驱散不了她内心的焦躁。
“究竟去了哪里?”太太的语气沉了几分。
“是...是四少爷院里的云锦带着丫鬟们烤肉,留下芷梅一起吃了。”映梅声音微微发颤,“芷梅还特意带了些回来给我们。要不,奴婢给太太也送些来尝尝?”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单孝管家的立即皱起眉头,抢着说道:“那等粗食哪配太太吃,小心积食。再说这寒冬腊月的,太太正该忌口才是。”
太太淡淡点头,目光却渐渐凌厉起来,仿佛要看穿映梅的心思:“同去送东西的是哪个丫头?”
“是海棠。”映梅低着头,不敢与太太对视。
“去问问她,芷梅回来后去了哪里?”太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问不出什么,你就直说,我好另派他人。”
映梅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太太放心,奴婢明白。”
她刚迈出几步,身后又传来太太的唤声。映梅转身立定,恭敬垂手,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太太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目光在映梅脸上逡巡。室内一时陷入沉默,连炭火爆裂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单孝管家的见状起身道:“这天冷,奴婢去换壶热茶来。”
她快步出了内室,确认四下无人后,悄悄将耳朵贴在门帘上。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碧竹轩......十一娘......见了什么人......”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真切了。
“快去提壶热水来。”单孝管家的随手唤来廊下候着的丫头。
等接过热水回到内室,正撞见映梅出来。她脸色有些发白,连步子都显得虚浮。
“太太说乏了要歇息。”映梅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
“我在外守着就是,你去忙吧。”单孝管家的笑着应道,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
待映梅走远,她蹑手蹑脚地扒开门帘往里窥视。只见太太手中紧握一封信,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显然是被翻看过多次。
......
十一娘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她想保持平常的步调,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老爷和大少爷的书信、那副未完成的屏风、陆妈妈去慈安寺印经的事,二姨娘她们说的这些消息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没有丝毫的头绪。更令她心烦的是,允哥儿是嫡子,却不是世子。难道真要另立世子?这个念头让她心口发紧。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岸荷差点撞上来。寒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她额间的细汗。
“小姐?”岸荷担忧地看着十一娘苍白的脸色。
“无事。”十一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迷茫。
“要去梅林里走走吗?”岸荷小心翼翼地提议。
每当心绪不宁时,十一小姐总爱去碧竹轩前的梅林里散步。今天太太又安插了人来,确实该去透透气,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皑皑白雪也掩盖不住仅剩的梅香,四周的寒冷让十一娘渐渐平静下来。
“小姐,秋翠姐让我转告您,我们都听您的。”岸荷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十一娘微怔,目光落在远处的雪景上。
“记得我们刚到碧竹轩时吗?”她轻声问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那时她扶着秋翠,对岸荷等人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后来发现雪香暗通大太太,便巧施手段把人调走,换上了吕姨娘推荐的兰香。这件事虽费了些周折,却也让身边人见识了她的手腕。
“秋翠姐说一直记得小姐的话 - 这是我们的屋。”岸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动。
十一娘紧握住岸荷的手,感受着她传来的温暖。雪地里,两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有小姐和秋翠姐在,我们一定会过得好。”岸荷笑道,眼神坚定。
是啊,这些时间的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让身边人能在关键时刻护持自己吗?十一娘仰头望天,她轻叹一声。
......
回到碧竹轩,一切如常。院子里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这个小院子在钱府最西角,除了十一娘的一间卧室,就旁边两间厢房。平时做女红都在厢房。刚进门,就见一位陌生的丫鬟迎了上来。她肤白貌美,明眸善睐,就连青蓝色的比甲也掩不住那份明艳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奴婢玛瑙,见过十一小姐。”她稳重地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十一娘仔细打量着这位新来的丫鬟,笑着问了她的年龄和家事。玛瑙一一应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显然经过精心调教。
“岸荷,你带玛瑙四处看看。”十一娘转向身边的丫鬟,“秋翠,来帮我更衣。”
趁着更衣的工夫,十一娘低声将太太安排玛瑙来的事告诉秋翠。青丝从她指间滑过,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十一娘站在台阶前,目光落在那件雪白的狐皮袄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件狐皮袄是苏姨娘昨日借给她的,毛色如雪,触感细腻,穿在身上暖和极了。
往年这个时候,她早该添置新的冬衣了,可今年却只有几件单薄的棉袄,冻得她连手脚都是麻木的。
她不由得将狐皮袄裹得更紧了些,心里既有穿上暖和衣裳的欣喜,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院子里的玉兰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远处传来脚步声,十一娘抬头望去,只见十娘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青梨和红梅两个丫鬟。
“十一妹妹,你穿着我的皮袄,好大的胆子啊。”十娘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冷冽三分。
十一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身边的丫鬟岸荷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十一娘身前:“十小姐,这是苏姨娘借给十一小姐的。昨日苏姨娘见十一小姐冷得发抖,这才...”
“我姨娘借给她的?”十娘冷笑一声,打断了岸荷的话,“我姨娘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岸荷赶紧解释:“确实是苏姨娘借的,十一小姐这几件棉袄都太薄,这天寒地冻的,苏姨娘见她冻得直发抖,这才...”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岸荷的话。
十娘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闪烁着怒火:“你这个奴才,也敢帮着她撒谎!”
岸荷捂着脸,不敢再说话。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心中却更是害怕和担心。
十娘转向十一娘,目光如刀:“贼丫头,竟敢偷我的衣裳!”
十一娘看着丫鬟,心一横,抬起头直视十娘:“是苏姨娘借给我的,我没偷!”
“还敢顶嘴!”十娘一把揪住十一娘的衣领。
十一娘突然用力挣开十娘的手,朝着正房的方向跑去:“母亲!十姐姐又欺负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贱丫头!”十娘勃然大怒,几步追上去抓住十一娘的发髻。
寒风中,十一娘的哭声格外刺耳。
她被拽着头发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青梨红梅依旧事不关己地站在远处,雨竹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用力。
青石板路上积了薄薄的冰,十一娘被拽着头发往后退,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
“砰”的一声,她的头撞在了石柱基上。
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石柱缓缓流下。
十一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院中一片死寂。
青梨红梅终于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雨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查看十一娘的伤势。
十娘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十一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后退几步,声音微微发抖:“我...我没想...”
·
窗外的雪又下大了。
十一娘放下手中的《大周九域志》,目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望向远方。
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她不由得恍惚。
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那场意外,让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成了钱府的十一小姐。
初来乍到,她无助,’茫然,若不是丫鬟岸荷和秋翠的细心照料,她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
十一娘伸手轻抚着窗框上的雕花,指尖触及冰凉的木质,一丝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小姐,您又开窗了。”岸荷端着茶盘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
话未说完,岸荷赶紧放下茶盘,快步上前关上窗户。
她将披风轻轻搭在十一娘肩上,叮嘱道:“今日风大,当心着凉。您的身子才刚好些,可不能再病倒了。”
十一娘由着岸荷将自己扶到桌前坐下。
红茶冒着热气,茶香在室内缓缓散开。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里加了一点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尝尝这个,”岸荷将一碟酥饼推到十一娘面前,“是新做的梅花馅酥饼,厨房特意给您留的。”
小酥饼外酥内软,一口下去满是梅花的清香。
十一娘正要开口夸赞,突然“咚咚咚”的敲击声从楼上传来,震得人心烦意乱。
岸荷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又来了...”
“忍她、让她、避她...”十一娘轻声念叨,仿佛在安慰自己,也是在提醒岸荷。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早晚都会过去的。”
“扑哧。”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
秋翠提着个石青色包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小姐就是太善良了。那位要是知道您这般想,怕是会更加得寸进尺。”
“秋翠姐!”岸荷眼前一亮,“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多住几日的吗?”
秋翠将包袱放在桌上,一边整理着衣裳上的雪花,一边摇头叹气:“家里太挤了,走亲戚的人一波接一波,连口气都喘不过来。还是府里住着舒服。”
三人说话间,楼上的敲击声越发急促。
但她们早已习以为常,继续闲聊着。
秋翠打开包袱,开始往外取东西:“这是我娘给小姐做的鞋,冬日里穿着暖和;这是给岸荷的手帕,绣的是京都新来的花样;这是...”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十一娘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她想起了沈妈妈的事。那个想让自己把秋翠许配给她侄儿的老妈子,表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实则打着肮脏的算盘。
她那侄儿是个嫖赌之徒,若是让秋翠嫁过去,怕是要吃尽苦头。
为了保护秋翠,她不得不得罪了沈妈妈。
但这样一来,自己在府中的处境也更加艰难了。每次想起此事,她都觉得胸口发闷。
“小姐...”秋翠看出十一娘的心事,欲言又止。
十一娘还未开口,外面就传来岸荷刻意提高的声音:“沈妈妈,您怎么来了?”
屋内三人瞬间紧张起来。
岸荷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秋翠则下意识地往十一娘身边靠了靠。
“别慌。”十一娘站起身,脸上浮现出从容的笑意,虽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秋翠,取出咱们屋里仅剩的好茶来。岸荷,去请沈妈妈进来。”

“小姐,您看这个!”秋翠压低声音,指着枕头上的刺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可是玉针坊的叠针绣啊!听说一针一线都要用上好的彩丝,一个枕头至少要绣上半月!”
十一娘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她看来,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最珍贵的。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车窗外,心中思绪翻涌。
马车缓缓前行,十一娘悄悄撩起帘子一角。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错落有致,枝叶婆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转过一个弯后,两侧高耸的粉墙仿佛没有尽头,每隔三丈就矗立着一根四方青石灯柱。
“这种灯柱......”十一娘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可是只有皇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青石质地细腻,每根灯柱都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顶部还镶嵌着上等的琉璃。
“小姐,千万别让婆子们看见。”秋翠焦急地扯了扯十一娘的衣袖。她看了眼窗外跟车婆子头上的赤金镶碧玺石簪,迅速放下帘子。
“一个梅花枕头就把你吓住了?”十一娘转头看向秋翠,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但她的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姐,您知道的,大姑奶奶可是大太太的心头肉。要是坏了大姑奶奶的事......”秋翠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我明白。”十一娘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我会安分坐着的。”她看着玛瑙手中那块已经被揉皱的帕子,心头一紧。显然,不只是秋翠,所有人都在为这次见面而紧张。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响声。两侧的景色不断变换,一座座精致的小园子从帘缝中掠过。每个园子都各具特色,有的种满牡丹,有的养着锦鲤,有的摆着假山,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非凡品味。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座精致优美大气的庭院门前,大太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内。
十一娘站在院门前,心跳突然加快。她微微攥紧了衣袖,目光在门口徘徊。为什么元娘没有来迎接?是否是因为身体虚弱?
穿过正门,眼前是宽敞的穿堂,两侧有抄手游廊延伸向远处。曲折的游廊上,朱红色的栏杆涂漆光亮,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路行来,处处都能看到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恭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穿过两进院落,终于来到元娘所在的第三进院。与前面的清冷不同,这里处处透着生机。石阶上摆着各色盆栽,游廊下挂着精致的鸟笼,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来。
但当十一娘踏入正屋的那一刻,她不由屏住了呼吸。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金砖铺地,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彩绘承尘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三足香炉中青烟袅袅,羊脂玉佛手晶莹剔透,汝窑花觚上的釉色温润如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屏风,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十一娘偷偷看向五娘,发现姐姐脸上那得体的微笑已经有些勉强。这样的奢华,与外面的朴素形成强烈对比。这就是沈府,这就是元娘的世界吗?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忽然屋内传来微弱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压抑而克制。
魏妈妈的脚步戛然而止,眉头微蹙。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位小姐稍候,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往前探了几步,仔细聆听着内室的动静。
“魏妈妈,这架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摆的可是八件套的羊脂玉观音?”五娘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她优雅地立在纱帘前,纤纤玉手指向那精美的摆件。
十一娘心下了然。五娘这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好让屋内的人有时间平复情绪。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陈设,暗自记下每一处可疑之处。
魏妈妈转身,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与赞许:“五小姐好眼力。这确实是整套羊脂玉雕刻而成,还是先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西间的多宝阁里还有不少珍玩,小姐若有兴趣,不妨移步一观。”
五娘莲步轻移,裙摆带起一阵细微的窸窣声:“那就叨扰了。十一妹,你也来看看。”
十一娘跟上前去,暗自点头。五娘越是表现得从容自然,她们的处境就越安全。这位大姐素来心思缜密,此刻想必也在暗中观察。
两人随着魏妈妈来到多宝阁前,假装专注地欣赏着各式玉器。实际上,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间的动静上。隔着纱帘,依稀可见一道倩影在床前来回踱步。
翠杏帘“哗啦”一声被撩起,一个身着红绫袄的丫鬟款步而来,手中捏着一方绣着芙蓉的手帕:“魏妈妈,夫人请两位小姐进去。”
十一娘心跳微微加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绕过描金彩绘的六扇屏风,十一娘迅速打量着这间起居室。
明亮的天光从雕花窗棂中透进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靠窗的黑漆木床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半倚在姜黄色绣花迎枕上。她穿着石青色玉兰花纹缎面袄,发髻一丝不苟,鬓间一支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尽管面色苍白消瘦,但她眼中闪动着温暖的光芒,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就是钱元娘?十一娘暗自吃惊。她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高傲冷漠的贵妇,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如此平易近人。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元娘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感慨,“记得你还是个小丫头,整日跟在我身后要糖吃,如今都长大成人了。”
“大姐!”五娘突然跪下,泪水夺眶而出,“我好想您...还记得您从玉泉带来的蜜饯糖果...那时候您总是偷偷塞给我...”
十一娘连忙跟着跪下,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察觉到元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知是欣慰还是怀疑。
“快起来,地上凉。”元娘嗔怪道,语气中却带着宠溺,“这么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爱跪的。”
丫鬟们动作麻利地端来两张锦杌,搀扶着姐妹俩起身。十一娘暗暗惊叹这些丫鬟训练有素,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户人家的气派。
她悄悄瞥了眼五娘,见她已落座,这才坐下。五娘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已经止住了眼泪,正用帕子轻轻拭去泪痕。
元娘笑盈盈地打量着两个妹妹:“五妹还是那么漂亮,十一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下巴像极了琴姨娘,不过这头发倒是随了我。”
十一娘羞怯地低头,细声细气地说:“大姐过奖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茶香,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安宁。丫鬟们端上精致的点心和热茶,茶盏里飘着几片碧绿的茶叶,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

十一娘回到绣楼后,立刻着手准备傍晚酒席的事宜。她唤来秋翠:“去给各位妈妈送帖子。”
秋翠应声而去。她先去寻了陆妈妈,却见门前小丫鬟神色冷淡,言语敷衍。待到单孝管家的,那边却是热情非常,连声说着“秋翠姑娘亲自来太客气了”。
这番冷热态度让秋翠心中疑惑。到了沈妈妈处,更是遭了一通冷言。
“请我吃酒?”沈妈妈扬声道,“我哪有闲工夫!大太太正差我打扫暖榭呢。”
秋翠强忍着不快,脸上依然带笑:“那改日再请妈妈。”
回到暖阁,岸荷几个正在布置。桌椅茶具都摆放妥当。
“我觉得再插上几支梅花会更好。”岸荷指了指架子上的梅瓶。
“梅瓶可是好东西,”兰香忧心忡忡,“要是摔了可怎生是好。”
三人陷入沉默。暖阁里的炭火噼啪作响,秋翠忽然抱住小兰香:“要是有一天,我们能随心所欲就好了。”
午后申时,单孝管家的带着绍兴酒来了,殷勤备至。后来春竹、芷梅等人到时,见她在此都颇感惊讶。
暖阁里,十一娘专注地打着络子,玛瑙立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院中来来往往的人影。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院子的不同之处。
岸荷端着茶进来,小声道:“姑娘,都准备好了。”
十一娘放下手中的活计,整理了一下衣裳。玛瑙见状,上前为她披上一件斗篷:“外头冷,姑娘当心。”
就在大家准备开吃时。
海棠站在碧竹轩暖阁外,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拂过她的面颊。她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暖阁内透出的昏黄灯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闲不住的人,早上在大太太院里献殷勤,午后又往五小姐那边跑,现在居然又来到这里。”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咚咚咚。”她轻叩房门。
“进来。”玛瑙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暖阁内的温暖立即将寒意驱散。玛瑙正坐在炭盆旁整理绣线,见是海棠来了,忙起身相迎。
“海棠妹妹,你可来晚了。”
海棠将手中两包洞庭碧螺递过去:“小姐特意让我送来的,她为绣屏的事忙得很。这两日新来的丫头又病了,实在走不开人。”
玛瑙接过茶叶,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既然来了,坐下说会子话。”
“小姐那边...”海棠欲言又止,轻轻抽回手,“改日再来和姐姐们聚。”
她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碧玉等人结伴而来,身后跟着提着红灯笼的丫鬟。见海棠要走,碧玉眉眼弯弯:“这不巧了吗?大家都来了。”
海棠却坚持要走,与众人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玛瑙将她送到门口,回来时芷梅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盒,一阵糕点香气弥漫开来。
碧玉从袖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玛瑙姐姐,这是我亲手绣的。”
“这针脚真好。”玛瑙细细端详,又递给其他人传看。
正说笑间,秋翠带着婆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进来。几个人忙着张罗座位,推让不已。
“吴家姐姐上座。”玛瑙做主安排道。
秋翠端着一碗火薰肉迟迟不肯入座:“今日该让谁来做东道主?”
“让岸荷来吧。”碧玉眼珠一转,指向门边的小丫头。
岸荷连连摆手:“我哪敢做东?今日在主角是玛瑙姐姐。”
正争执间,帘子一掀,千叶匆匆赶到,满面歉意:“天寒路滑,来晚了。”她从袖中取出几样小物件,“这是给姐姐们的见面礼。”
“改日我做东,请姐妹们吃酒。”千叶说得恳切。
碧玉却轻哼一声:“千叶姐姐何时得闲?上回答应给海棠做鞋,到现在也没见着。”
这话说得不客气,千叶顿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芷梅见状忙打圆场:“碧玉这丫头就爱说笑,妹妹别往心里去。”
正说着,外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人掀开,映梅裹着石青色披风闯了进来,鬓角还沾着未融的雪花。
满屋人顿时噤声。
玛瑙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地迎上前去:“映梅姐姐怎么来了?”
秋翠看出几分不对,低声吩咐岸荷:“快去厨房准备些酸溜鱼片。”
“大灶已经熄了。”岸荷为难地回答。
玛瑙察觉到秋翠的窘迫,悄悄将方才海棠送来的洞庭碧螺和一个精致的茶匙递给岸荷:“去烧些热水来泡茶。”
岸荷会意,转身退了出去。
映梅立在门口,目光在满屋人脸上逡巡,最后定在玛瑙身上:“我听说你们今晚聚会。”
“是...是有几个姐妹来坐坐。”玛瑙声音略显紧张。
芷梅见状上前解围:“映梅姐姐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开席。”
映梅却不为所动:“听说海棠也来了?”
“海棠妹妹方才送茶叶来,已经走了。”玛瑙如实答道。
映梅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送茶叶?她不是一向在五小姐院里当差吗?”
玛瑙心头一紧,强作镇定道:“是...是五小姐打发她来的。”
“哦?”映梅意味深长地看了玛瑙一眼,“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披风带起一阵寒风。
屋内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但欢快的气氛已被打破。芷梅看了看玛瑙苍白的脸色,轻声道:“要不...我们改日再聚?”
“不必。”玛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难得大家来了,别辜负这些好菜。”
岸荷适时端着茶盘进来,浓郁的茶香稍稍冲淡了方才的尴尬。众人重新落座,却已不似方才那般热闹。
暖阁外,雪依然无声地下着。玛瑙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事重重。映梅的到来绝非偶然。她端起茶盅,热气氤氲中倒映出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那些暗中的较量,都历历在目。
芷梅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悄声问道:“要不要我明日去打听打听?”
玛瑙轻轻摇头,将茶盅放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从来就不会轻易过去。
映梅迈进兰香居时,庭院里的积雪映衬着昏暗的天色,几个小丫鬟立刻迎了上来,手中的红漆手炉冒着缕缕热气。
她轻轻摆手,没有接过手炉。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去打水来,我要净个脸,还要去见大太太。”
换过暗红色暖袄,重新梳好发髻,映梅这才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铜制的炉身还带着温热,她捧在手心,缓步向大太太的院子走去。
路过堂屋时,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雪地上。琴姨娘正带着几个丫鬟围着火盆做针线,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
“这么早就回来了?”琴姨娘的声音透着几分关切。
映梅驻足,目光落在琴姨娘手中那件半成品上:“芷梅她们还在那边喝酒呢。这是给五小姐做的吧?鲤鱼绣得真是栩栩如生。”
琴姨娘的手指在绣花针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是啊,开春正好给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