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安静了，沈斯年大概是觉得丢人，表情也有点别扭，
他掏出手机给我转了一千块钱，问我够了吗？
我面色如常，当着他的面点了收款，
我说够的。
然后我就在周围或鄙夷或怜悯的眼神里走出教室。
背后的小声嗤笑声和如芒在背的眼神都渐行渐远。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
我粘在沈斯年后头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钱。
但有一点错了，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嫁入豪门”那么崇高的理想。
我被他使唤着给温媛送饭，
就是为了他手指头缝里漏的，每次五百块的跑腿费。
全校都知道，我是沈斯年的舔狗，
喜欢他喜欢的都疯了。
沈斯年是富二代，家里有钱，人长得也帅，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在他的追求者里我算不上最打眼的，拿贫困补助的穷学生一个，也不够漂亮。
但我比起别人有个优势，就是够不要脸。
我随叫随到，沈斯年可以随意使唤我。
我记得他每周的课表，知道他住什么地方，背的过他的手机号。
沈斯年那些朋友最开始说我是他随叫随到的佣人，其实倒也没错。
他喝多了我会半夜去接他，能照顾他一整晚不合眼，
他起不来上早八的课我都能翘了自己的课去替他去答到。
就连他心血来潮凌晨想吃东城的蛋糕我都能毫不犹豫的爬起来跨过整个城区去买。
没有人会怀疑，所有人都觉得我喜欢沈斯年喜欢的全无尊严。
好像我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做这些，都不过是恋爱脑发作舔狗附体的让他多看我一眼。
但其实没人知道，又或者说是没人留意，
沈斯年喝多了，我半夜打车去接他他会给我转路费，
我凌晨
爬起来去给他买蛋糕他也会给我转蛋糕钱，
就连我帮他代课答到，他都会付我代课费。
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有个通病，
那就是在象牙塔里住久了，坏也坏的很有限。
他其实挺享受这种，被全方位无死角倒贴的感觉，但良好的家境又让他不能全无愧疚的享受这一切。
于是他在尽情使唤我的间隙里付了我一点钱，
恰好可以就此抵消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感。
虽然这本质上和他路过天桥随手给乞丐的碗里扔两块钱，就能心安理得的骂一句好吃懒做是一样的道理。
但他也因此误会了一件事，
我不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才能这么犯贱的随叫随到。
我是买椟还珠，我压根就是为了他高高在上施舍出来的那点小钱才这么不顾尊严。
我很穷，非常穷，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不违法且来钱快的方式我都会很乐于尝试。
但事实证明这么讨好他，确实比出去兼职性价比高多了。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
我们的确算得上钱货两讫。
当天下午论坛上就又爬起了高楼，标题就是：
“姐你有这样的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配图是我早上冒着雪摔了一跤，还艰难的保护着手里那份打包好的鸭血粉丝汤。
下面评论说什么的都有：
“姐卑微的让我都有点怜爱了，咱就说这个恋爱非谈不可吗？”
“要我说还是她自己犯贱，人家又没求着她这样，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还不是自己愿意吗？”
我又往下翻，几乎都是骂我的。
要是放在一开始脸皮薄的时候，我看了真得哭一场。
后来发现不要脸，钱好赚多了，也就习惯了。
到下午下了课，连沈斯年都看到了帖子，
他这个人特
别扭，
能面不改色的附和那些羞辱我的人骂我犯贱，
有时候又会愧疚心上头，心里过不去给我转钱，
他这样人的心理很好猜，
看不上我上赶着倒贴，又确实享受这种面面俱到的贴心，所以时不时地转我点钱，就能名正言顺的继续看不上我。
果然他看到帖子就给我转了五千块让我去看摔伤的腿。
我秒点了接收转账，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过去。
他被我这副完全没被糟心言论影响的谄媚样子给气笑了，发了条语音过来：
“别人那么说你也不生气？贱不贱呐。”
我想都没想就回：
“管别人干嘛？你开心就行了呗。”
这肯定的啊，别人又不给我转钱，我干嘛管他们说什么。
对话框后面显示了半天的“正在输入中”，最后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发：
“晚上有局，你也来。”
我兴奋的打了个“好！”
沈斯年立马回了句：“就这么想见我？”
发完又光速撤回，语气冷淡道：“别迟到。”
开玩笑！
我不仅不会迟到，我还会早到！
沈斯年的朋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把钞票当纸玩儿的富二代，
每次这种局，我混在陪酒的侍应生里都能大捞一笔，
我怎么会迟到？时间就是金钱！
结果临出发前，导员给我发消息说有事，
等我紧赶慢赶的到了约好的地方，还是迟了会。
我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玩儿过一轮了。
最后还是我主动自罚了三杯洋的一杯啤的才算过去。
我酒量还算不错，喝完也没上头，可转过脸下意识的要去找沈斯年的时候才发现，
他今天身边竟然已经坐着个女生，
是温
”
周围忽然噤了声。
有个和我关系挺好的男生小声提醒我：
“……别凑热闹了，这次玩挺大的……”
但很快就被好事儿的人声音盖住：
“行啊！那要看你玩儿不玩得起了。”
玩不起？我有什么玩不起的，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尤其没脸没皮。
我本来就没什么可失去的，自尊，脸面？
这种游戏对别人或许还有点杀伤力，
但对我造不成什么精神上的伤害。
周围人都在看热闹，沈斯年也目光灼灼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开口：
“那就一块表，没什么特殊的。”
我下意识的反驳他：
“怎么不重要？那是你的表！”
沈斯年的表动辄几十几百万，就算是二手的也能卖不少钱，
我确实不懂表，但是我懂沈斯年，他绝对不会戴便宜东西。
沈斯年那张漂亮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眼神闪烁，他看着我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周围起哄声很大，不多时便有人把调好的酒放到我面前，挤眉弄眼的提醒我：
“玩儿不起可以不勉强，这是加了料的哦。”
我毫不犹豫的端起来一饮而尽。
经验告诉我，思考的时间越长，后悔的概率越大，如果是别的也就算了。
可这是真金白银，是几十万上百万。
对沈斯年这种人来说，几十万能随便拿出来当赌注，
但对我这种穷人来说不一样的。
我很缺钱……真的，很缺很缺。
有了这笔钱，我可能就再也不用跟在沈斯年屁股后面像条狗一样的摇尾乞怜。
再也不用说服自己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一切就结束了，
真的就结束了。
周围人起哄的声音在我耳朵里越来越嘈杂
为了追沈斯年，我给他女神送了三个月早餐，
全校都说我是终极版舔狗，倒贴的脸都不要了。
就连沈斯年都这么觉得，
直到他后来发现我也是这么舔别人的，他急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给别人送早餐？”
我扣扣手指，头也没抬：
“你给五百，他给一千。”
跑腿费嘛，当然是谁给的多才给谁跑。
……
周五那天我出门晚了，给温媛送早餐的时候马上要到八点。
刚走到她们教室后面，就听到里面她室友讲话：
“今天什么情况啊？美院那谁怎么还没来送早餐呢？”
有人故意接茬：
“哪谁啊？”
果不其然立马有人笑嘻嘻的开始搭话：
“就成天跟在沈斯年屁股后面那狗皮膏药呗，美院大情种。”
“别侮辱情种了行吗？给暗恋对象的女神送早餐，这在我们舔狗届也是一段传奇。”
她话一说完，教室里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紧接着不知道谁又说了一句：
“她也不嫌丢人，这么倒贴也太掉价了吧。”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目光长远，要是真给沈少爷舔到了，还不直接嫁入豪门了？”
正巧今天沈斯年来陪温媛上课，闻言也笑：
“别恶心我了行吗？”
我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眼手里打包好的鸭血粉丝汤。
昨晚上下了雪，路上很冷，我找食堂阿姨要了个保温袋，一路上拎过来汤还是热乎的，
手却早冻僵了。
我当做没听见似的，走进教室把保温袋放在温媛跟前，表情认真：
“现在还热着，等下要凉了。”
说完没等她的反应，又转头看沈斯年：
“鸭血粉丝汤涨价了，要十五块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