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挽朝裴淮止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沦为阶下囚?美强惨男主让我当外室林挽朝裴淮止》,由网络作家“玛丽苏狗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日,刑部的人来了将军府。没想到的是,竟是为着李絮絮来的。刑部侍郎孙成武与李絮絮之父乃是同乡结义兄弟,自发迹之时便是至交。李絮絮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这个孙成武,却一见面便脱开了薛行渊的手扑了过去,哭的满脸都是泪。“孙伯父,我活着回来了!”孙成武的手都在发颤,轻轻覆在李絮絮的头上,沧桑的双眼含着热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临死还在挂念您,说若我有朝一日可以回京,一定要拜见您!”薛行渊瞧见向来坚韧的李絮絮哭成这样,心中不忍至极。可为何从未听李絮絮说过其父结识刑部侍郎?不过薛行渊也没深想,絮絮那么单纯,一定是有个中原因才未说明。她想来对自己毫无隐瞒。“孩子,你受苦了,好在当今圣上宽厚,也早就大赦曾经被连累的各族,你也与薛将军修的正果,...
今日,刑部的人来了将军府。
没想到的是,竟是为着李絮絮来的。
刑部侍郎孙成武与李絮絮之父乃是同乡结义兄弟,自发迹之时便是至交。
李絮絮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这个孙成武,却一见面便脱开了薛行渊的手扑了过去,哭的满脸都是泪。
“孙伯父,我活着回来了!”
孙成武的手都在发颤,轻轻覆在李絮絮的头上,沧桑的双眼含着热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临死还在挂念您,说若我有朝一日可以回京,一定要拜见您!”
薛行渊瞧见向来坚韧的李絮絮哭成这样,心中不忍至极。
可为何从未听李絮絮说过其父结识刑部侍郎?
不过薛行渊也没深想,絮絮那么单纯,一定是有个中原因才未说明。
她想来对自己毫无隐瞒。
“孩子,你受苦了,好在当今圣上宽厚,也早就大赦曾经被连累的各族,你也与薛将军修的正果,甚好,甚好啊!”
“是啊,我与渊哥哥在漠北能够相遇,情投意合,是我怎么求也求不来的缘分!”
以往薛行渊听见李絮絮这般深情的话都觉得感动,但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瞧见薛行文从门前路过,他忽然站起了身。
“孙侍郎,您与絮絮慢聊,我去去就回。”
“好。”
薛行渊一走,李絮絮忽然收了眼泪,面孔冷静下来:“可是,孙伯父,父亲一直有一心愿未了,只盼望伯父能帮他完了。”
一听这话,孙成武目光沉稳几分,点了点头:“你说。”
*
薛行渊来到院中,好半天才找到薛行文。
薛行渊从口袋里取出两个青枣递给薛行文,逗得薛行文高兴。
“阿文,哥哥有事问你。”
“你问你问。”
“那一夜,你将林挽朝叫什么?”
“林挽朝?”薛行文一脸疑惑:“是谁啊?”
“就是......”薛行渊停了停,低声快言道:“你嫂子。”
“哦,嫂子啊,我叫她阿梨!”
“为何?”
“嫂子说她乳名阿梨,她只告诉了我和玉荛,别人都不知道呢!”
阿文说完,直到吃完果子,都不见薛行渊再说话。
他僵了许久,最后轻轻的念了一句:“原来,她叫阿梨。”
阿梨,难怪会有一株梨花在院里。
这么说来,他那日砍掉的,也从不是一颗梨树。
回头望去,那根梨树早就被下人挖了干净,用地砖填平,好似从无出现。
孙成武本是要留下用午膳的,可听闻刑部有要事,似是跟城外山匪有关,便急匆匆地走了。
临走前,他对李絮絮说:“孩子,你相求之事,我定会替你处理妥当,静候佳音。”
李絮絮满怀期待的笑着,福身致谢。
薛行渊不解:“何事?”
李絮絮敛目垂面,“到时渊哥哥就知道了。”
薛行渊深疑的看着李絮絮,他从来都能将她猜的透彻,只是到了京都后,却总觉得捉摸不透。
——
大理寺,典狱之中。
沿着昏暗的通道,直通审刑司,唯有几盏稀疏的油灯挂在墙上。
一进去,便就传来无尽的哀嚎与求饶,像是从地狱传来。
一把藤椅,男人半躺而坐,闭目凝神。
唯一一束稀薄的光从高处的小窗外透进来,打在他的半边面容上,像玉尊像上生了一层霜。
骨节分明的手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与鞭笞的节奏一致。
惨叫声止住,鞭笞也停了下来。
侍卫卫荆上前,恭敬道:“大人,晕死过去了。”
裴淮止的手指轻止,语气不满:“你挡着我光了。”
卫荆语塞,急忙让开,那束危小的光又照在裴淮止脸上。
昏黄烛火下,只有这点光亮的让人神往。
裴淮止轻扬下颌,睁开眼睛,面色冷白的不正常,尤是一双吊梢凤眼狭长阴翳,比这牢狱还要阴冷万分。
“机关师呢?”
卫荆垂首回答:“相思山庄行踪不定,还是未果。”
裴淮止起身离座,步履缓慢,走向前去。
暗灰色的寺卿官服绣着深黑色的弹花暗纹,翼善冠轻系在顶,腰间挂着把长剑。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男子被打的不成人形,像一坨红肉挂在刑架之上。
觉得难闻,他伸手抵住鼻尖。
“不中用了,杀了吧。”
“还有,”他补充一句:“机关师再找不到,你们也都去死吧。”
裴淮止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冷柔笑意,不寒而栗。
卫荆心里长叹口气,这天下机关之术登峰造极的便只有相思山庄,可山庄早在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哪怕是动用了大理寺在各地的所有探子也没打听到个所以然来。
偌大的京都,却连个像样的机关师都找不到。
这城外山匪剿了四次都伤亡惨重,失败而归,便就是因为他们中有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人。
连着寻了八位机关师,却连第一道流沙大阵都破不了。
*
林挽朝昨日才从宫里出来,陛下得知她想入大理寺,是有些讶异,但也没多想便准了。
进大理寺时,林挽朝正好瞧见卫荆蹲在门口,拿根木棍对着一盘沙子划来划去,挠挠脑袋,一脸愁容。
拿着圣旨,林挽朝走了过去。
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卫荆叹了口气,扔掉棍子,站了起来,一回头险些撞上林挽朝。
却见林挽朝穿着一身黑色锦服,长发高挽成灵蛇髻,绝色瑰丽的面容,隐隐可见英气。
卫荆回过神来,颇为尴尬的收起了视线:“姑娘是?”
“新来的女官。”
卫荆一怔,他这才想起来,昨日宫中派人来报,说要来一任女官。
大理寺这么多年,可是许久没有女官了。
卫荆点了点头,略微敷衍的招呼了个侍卫过来。
“带这位女官去藏卷楼,任个主簿。”
“是。”
林挽朝问:“主簿几品?”
“正九品啊。”
“我该任五品。”林挽朝道。
卫荆刚还觉得这女子能入大理寺定是有什么不凡之处,这会听她冒出来这么一句,差点笑出来。
“大理寺丞是五品,但......你谁呀?就要五品?”
林挽朝浅笑,看来就连整日不闻窗外事的薛玉荛都知晓了这件事。
她还带了一个身材圆润的小少年,一人手里拿着个糖人。
小少年一听这话,就急得原地跳:“我不要那个嫂子,我就要这个嫂子!”
老夫人着了急,一吵一闹只觉得头疼。
“玉荛啊,快带你弟弟出去玩。”
“我不我不,我不要那个嫂子!”
薛行文闹起来,连薛玉荛都拦不住,
只见林挽朝从袖扣里摸出几个糖递给薛行文,“阿文乖。”
一直以来,也只有林挽朝能哄得住薛行文。
薛玉荛与薛行文是双生子,薛行文幼时发过一场高烧,醒来后便有些五识不清,呆呆傻傻。
直到林挽朝嫁过来,才有听话的时候。
“阿文觉得是嫂子亲,还是姐姐亲呢?”
薛行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乐道:“姐姐!就像玉荛跟我一般!”
“是啊,我不做你嫂子了,还可以做你的姐姐,是不是啊?”
“是哦,玉荛,你说是不是?”
薛玉荛怎么可能不懂这话里的意味,可为了安抚弟弟,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坐了下来,沉声道:“玉荛,带着阿文去院子里玩,我同挽朝说几句话。”
等孩子都跑远了,林挽朝这才问道:“母亲有话请说。”
老夫人欲言又止,深思熟虑一番,半晌后才叹息道:“挽朝啊,你真要跟行渊和离?”
“嗯。”
“和离对你的闺誉也不利,你可要想清楚。”
“我若是不合离,大抵也料到了今后在将军府的日子。在相府出嫁之前,我便被父亲送往山中清修了许多年,本就是没规矩的性子,实在怕冲撞了将军。”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薛老夫人看出林挽朝是合离定了。
如果自己不同意,反而会适得其反,闹得最后一点婆媳之谊烟消云散。
“好,我答应你,但你既说要做阿文的姐姐,那便要说话算话,自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义女,即使离了薛府,也是想回就回。”
林挽朝柔和的笑,轻轻福身:“多谢母亲成全。”
——
薛行渊从宫里回来,便前去探望母亲。
顺便把和絮絮成亲之事同母亲商议一下。
今日在御书房皇帝听闻此事也是龙颜大悦,赏了黄金百两,要将军府风光大办这婚事。
“儿子给母亲请安!”
见他满面春风,老夫人却还是拉着脸,皱眉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母亲?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你离就敢背着我娶妻纳妾?”
薛行渊早有料到,跪下道:“孩儿也是刚刚回京,奔波数日,疏忽了。”
“哼。”老夫人笑了笑:“既然要做我薛府的主母,来府里一日一夜,也未见来向我请安,可真是半分规矩也没有。”
“絮絮在漠北自由惯了,眼里没有这些迂腐规矩,我这就派人去请——”薛行文忽然一怔,随即解释道:“絮絮不做主母,这主母之位依然是挽朝的。”
老夫人冷声斥责:“你糊涂!你根本不知道,挽朝是个宁为玉碎的人,她哪里容得下这样荒唐的关系?一大早,就把合离书送来了。”
薛行渊神色微僵,随后便恢复了冷静:“这合离书我未签字画押,不做数。”
“我早已替你签了。”
薛行渊皱眉:“母亲您......”
老夫人语气严肃,不容置喙:“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收挽朝为义女,从此以后,她便是你的妹妹,也算是报答她这些年和薛府风雨同舟的恩情。”
妹妹......
新婚妻子变成了妹妹,薛行渊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可林挽朝怎么会同意合离?”
她昨晚胡闹,难道不是了拿这件事做文章,逼的絮絮无法嫁过来?
庆国女子地位低下,若是被休,又孤苦无依,成了弃妇,在乱世中无疑是自寻死路。
薛行渊根本不信林挽朝一介眼光短浅的深门妇人会拿这件事做赌。
“母亲,这女人如今为了逼走絮絮竟想出如此恶毒手段,您可切勿信了她。”
“我与她朝夕相处三载,我为何信不得她?我们薛家乃武勋世族,你堂堂嫡子竟要娶一个罪臣的庶女,你不嫌丢脸,我还嫌臊呢!何况是挽朝,怎会甘心这样糊里糊涂的蹉跎一生!”
薛行渊沉下一口气,倒是没想到古板乖顺的林挽朝,会这么刚烈。
可最后,他也只是叹了口气,眼里尽是决然。
“我对她已仁至义尽,想来,本就有缘无分。”
——
林挽朝买了两匹快马,简单收拾了行李,带着莲莲,往驿站走去。
当年相府被灭后,贼人又放了一把大火,把林家烧了个干净。
回,是回不去了。
但林挽朝这些年攒了不少银钱,嫁妆也还有大半,第一步,就是购置一处院子。
这事儿莲莲去办了,按照林挽朝的意思,新宅子就买在已经成一堆灰烬的老相府旁。
如今老相府被改成了义庄,旁边的宅子都没人住,自然是嫌晦气,所以买来也没用多少银子。
“姑娘,接下来呢?”
“陪嫁的下人里,有愿意跟我们走的就带上。没有的,你就去去寻一些来,再为宅子里购置些物件。”
“好。”莲莲说着就要走,刚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坚定的看着林挽朝:“既然姑娘下定决心开始,那我一定会安心陪着姑娘开始!”
林挽朝摸了摸少女坚韧稚嫩的面庞,这是相府留给她最后的亲人了。
“银子不用省,能花的出去,我也有本事挣得回来。”
“明白了——那姑娘准备去哪?”莲莲见林挽朝换了一身锦衣,又拉来了马车,不由问道。
林挽朝目光落在外头的街景上,缓缓说道:“进宫,面圣。”
太监引着林挽朝往金印殿走,步子极快,一直到殿门口,方才停了下来。
“林姑娘稍等,待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多谢候公公。”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自从漠北三年来履战大胜,边疆太平了不少,这呈上来的也都是战功折。
一听求见的是林挽朝,皇帝当即便道:“不见。”
林挽朝听出他们的嘲讽,淡定自若,也不自辩,轻轻后退一步,举起手中明黄的布帛。
“陛下圣旨!”
话音落地,笑声也戛然而止,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作响声。
“圣旨......”卫荆反应过来,一群人顿时跪倒,恭恭敬敬。
林挽朝收起圣旨,眉目冷淡,轻声问道:“如今可明了?”
“臣明白!只是......微臣也不过一个六品统领,实在是无法决断此事,需得提请大理寺卿。”
卫荆小心翼翼的望向眼前的女官。
这个女子的模样说句清冷绝姿也不为过,可比容貌要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眸子,深邃沉稳,让人难以琢磨。
林挽朝颔首,“那便提请吧,多谢统领。”
裴淮止正在打盹,这几日春困,乏的厉害。
听见动静,眼皮都不抬地淡淡问道:“机关师找到了?”
“还未。”
“嘶——”裴淮止皱了皱眉,冷声道:“那你打扰我睡觉做什么?”
“陛下圣旨,咱这来了一位女官。”
每年都有女官来大理寺任职,多半是文书主簿之类的官职,但也总是待不了半月就走。
不是看案卷记录被吓得噩梦连连,就是受不了整理那些带着血渍的证物,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这种事情还要我交代你?”
“我也是想着给她安排个主簿,可她却说要五品官职,还带着陛下圣旨。”
裴淮止睁开眼睛,问:“五品?”
“是,人这会儿在大殿侯着呢。”
“那个山匪活口杀了没?”
“还没,等会儿准备拉出去处理。”
“带着这位五品女官......”裴淮止的狐狸眼染上几分笑意:“一起去。”
卫荆明白裴淮止的意思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却没见林挽朝。
卫荆笑了笑,想来是刚刚那会儿已经被吓跑了,正准备回去复命,却看见刚刚的女子正蹲在他刚刚摆弄的沙盘前。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林挽朝,语气敷衍:“在见寺卿之前,先请姑娘随我们去办件事。”
林挽朝点了点头,头却抬都没抬,只是说:“你这流沙阵做的漏洞百出。”
话落,卫荆眼里的轻佻顿时转为严肃,他蹲下去看自己沙盘,全然不是刚刚自己的那一阵法。
林挽朝加了两个齿轮,去掉了多余的挡板,摇动转柄,沙子自中心开始流动下陷。
和西山上的流沙大阵一模一样。
林挽朝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走吧。”
卫荆猛然回过神来,跟了上去:“姑娘会机关之术?”
“略懂。”
两人往牢狱走去,沿途可见隐隐血迹,越往里走,人越少。
“我们找了很多机关师都没破这流沙阵,姑娘却轻而易举重现,肯定不是略懂这么简单。”
“这不是最简单的防御阵法吗?”
刚去山庄时,师父就教的此类阵法。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待我秉明寺卿,就可破西山贼匪之祸了!”
两个人到了牢狱之中,卫荆忽然不想要带着林挽朝进去了,万一这姑娘被吓跑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又没了。
可一晃神的功夫,她就已经进去了。
大牢里幽暗狭长,两边的监牢里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林挽朝不由加快了步子。
卫荆以为她害怕,便说:“姑娘,不如你在外面等候?”
“快走吧,臭死了。”
卫荆一怔,自己又猜错了。
而且......这语气怎么听着和寺卿那么像?
过了半晌,终于来到了关押山匪活口的地方。
那牢一靠近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林挽朝看见,那人被折磨的极惨。
卫荆问狱卒:“死透了没?”
“还有口气。”
卫荆看了一眼林挽朝,就怕这场面吓到了她。
“姑娘,您要不......去外面等?我把他处理一下。”
“去外面做什么?”
林挽朝抬眸,神色清冷。
“你们寺卿大人让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吗?”
卫荆怔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她竟然看出来了。
打开门,卫荆走进去,眼疾手快,一剑就抹了那人的脖子。
血飞溅出来,喷到了林挽朝的雪白鞋子上,早就不成人形的男人脚蹬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怕吗?
怕。
不管是师父们,还是父母亲,向来都将林挽朝保护的极好。
长这么大,她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一个人,活生生的在她面前没了性命。
可是怕也要忍着,只有忍住了,才能留在大理寺,才能报满门血仇。
林挽朝的指甲死死的掐着手背,留下几个血印,只是面容仍旧波澜不惊。
“可以去见寺卿大人了么?”
卫荆回头看了一眼尸体,急忙说:“自然。”
两个人又沿着长长的隧道往回走。
来时,林挽朝还在想为何沿途这些监牢里的犯人一个个都麻木不仁,像活死人。
现在想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拉去抹了脖子,还能有什么求生的力气呢?
刚出监牢,昼白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林挽朝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松了口气。
到了内阁,卫荆让林挽朝在此等候,他进去通传一声。
林挽朝站在院子里,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发凉,有阴影笼罩过来。
她顿时一僵,缓缓转身。
向上看去,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眸子,带着冷冷的笑意,略带轻蔑的凝视着她。
林挽朝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皮肤白的近乎病弱,眼圈透着猩红,比女子还美上几分。
“寺卿大人不在,应是......”卫荆从内阁出来,就看林挽朝和裴淮止面对面,一句话当即卡在喉咙里。
“大......大人。”卫荆恭敬作揖。
林挽朝微微后退,福身行礼。
“小女子林挽朝,参见寺卿大人,”
裴淮止没再搭理她,略过林挽朝往屋里走去。
卫荆带着林挽朝急忙跟了上去。
半柱香后,裴淮止看完了圣旨,随意的丢了出去。
卫荆慌慌张张的接住,冒了一声冷汗。
大人每次对待圣旨都有一种不顾死活的洒脱。
裴淮止望着她白净的鞋子上溅了几滴鲜红的血,忽然笑了,嗓音有些哑。
“我没记错的话,皇叔上个月刚给你夫君赐了婚?”
裴淮止的父亲是摄政王,算起来应勤王的确是他的皇叔。
“是。”
“你夫君要女人,你要为官,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有意思啊?”
林挽朝暗自咬住唇角,她自然听出他是在奚落自己。
裴淮止让自己去看监牢行刑,就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林挽朝遥遥望着裴淮止,一字一句说清:“我与薛行渊,已经和离。”
裴淮止缓缓抬眼,对上林挽朝的视线。
这女子,长得极美,杏眸微扬,眉目间隐隐有种倔强的傲气,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冰冷。
可傲气之下,若是能软上那么几分,便是摄人心魂。
只是一直听说,将军府的主母大娘子是容貌尽毁,生性泼辣的。
裴淮止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大理寺的五品不好当,你有什么资格?就凭这一张圣旨?”
裴淮止不想要的人,就算是飞来一百道圣旨,该如何,便还是如何。
林挽朝咽了口唾沫,偷偷覆住手背刚刚因为害怕掐出的伤口。
“若是我帮大人破了西城外山匪的玄机呢?”
闻言,裴淮止似笑非笑,微微挑眉。
西城那帮山匪人数不多,可寨子内外却机关重重,刑部之前派兵四次都铩羽而归。
一个下堂弃妇,哪里来的底气?
林挽朝不愿放掉这唯一的机会,又恳求道,“请大人相信我,赏我一次机会”
裴淮止嗤笑了一声。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素白,气质清冷却又澄澈,总觉得像一种花。
想不起来,裴淮止也懒得想。
“卫荆,备好人马,明日一早,带着林姑娘,出城攻山。”
林挽朝猛的一震,心底一喜,强压住欣喜,稳稳谢恩。
卫荆急忙应是。
裴淮止却看了一眼林挽朝,嘴角含着笑,起身离开。
*
林挽朝出了大理寺,莲莲早就备好了轿子等她。
她担忧的迎上去,“小姐,如何?”
林挽朝笑了笑,“算是成了一半。”
莲莲高兴坏了,扶着林挽朝坐进轿子。
“小姐把那假疤痕去了,我都看不习惯了。”
“有什么不习惯的?”
“奴婢虽一直都知小姐貌美,可却一直戴着面纱和疤痕,那模样都快印在我脑子里,如今取了疤痕,觉得好看的不习惯。”
从前是怕女子孤身一人操持将军府,整日抛头露面会生出事端,加之世人口舌颇多,林挽朝索性做了张假面皮带着,对外说容貌尽毁。
的确是有用的,自那以后,外出谈生意时再也无人与她说不规的腌臜话,更没街头巷尾关于她的风流传闻。
好在如今合离,终于不再每日戴那假面皮。
当真是......轻松极了。
——
“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裴淮止躺在梨花木的躺椅上,身形松散,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长毛猫,笑容更甚。
他想到刚刚那林挽朝身上的,一身的梨花香气。
忽的,就笑了出来。
卫荆又道:“她猜出大人是想吓跑她,可不仅不怕,我杀那人时,血溅出去她避都未避。”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带着面具的暗卫,瞧着和卫荆身形差不多,将怀里的信递给裴淮止。
裴淮止慢条斯理的打开信,目光轻扫,一边说:
“明日,就让她一试。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陛下派遣至大理寺的女官明日亲自带兵剿灭山匪。”
卫荆没明白,摸着脑袋问道:“为何啊大人?”
裴淮止被扫了兴致,抱着猫,白了他一眼。
卫荆冥思苦想,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几步:“也是,之前几次这事儿都是刑部管着,刑部一直未破,这街头巷尾都传言他们无能,我们才接手这案子不久,免得又说是我们大理寺办事不力。”
裴淮止怀里的猫跑了,他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卫荆。
“臭死了,好好去洗洗。”
卫荆闻了闻自己,是刚从监牢带出来的血腥味。
他往外走,一边又想到了一件事。
大人和林家小姐还真像,连说着那三个字都这么像。
——
林挽朝晨起才梳妆好,就听见莲莲急匆匆地过来敲门。
“怎么了?”
“小姐,外面......外面有人找您。”
林挽朝猜到或许是大理寺的一干人,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
上门来接,倒是讲究。
林挽朝穿了一身素黑,长发高绑,头上半根珠钗未带,简单利落。
推开门,莲莲也是一怔,觉得小姐像是变了个人。
如今这幅利索英气模样,哪里能和曾经事事忧心的将军府大娘子想到一块去。
反应过来后,莲莲才说:“有一帮人在府外,说是等您。”
看莲莲吞吞吐吐的模样,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她又回屋拿了本书,出来才说:“走吧。”
来到府邸大门,林挽朝才算是知道了何谓“不少人。”
一条长街,目光所及之处,黑压压的站满了黑衣护卫,肃穆壮观。
最中央,一顶四马驾辕的黄色软轿,轿帘被掀起了一些。
隐隐瞧见裴淮止斜靠在轿辇上,闭着眼假寐,姿态优雅闲适。
卫荆跳下马,走到林挽朝面前恭敬行礼。
“林姑娘可否准备妥善?”
林挽朝轻轻点头,“随时可以启程。”
卫荆看了一眼林挽朝的身后,除了她手上的一本书,她就......什么东西都不带?
“林姑娘,请上车。”
他指了指裴淮止软轿旁的一辆青铜华盖车,“姑娘请上马车。”
林挽朝颔首,转身正欲进去。
卫荆忽然又叫住了她。
“林姑娘,慢着。”
林挽朝停住脚步回头,只见卫荆从身后取出一把长匕首,轻拉开,寒光骤现。
“大人有吩咐,匪山人多眼杂,刀剑无眼,留着防身。”
林挽朝侧眸看了一眼裴淮止,这喜怒无常的男狐狸竟会操心自己的命。
她收下匕首,淡淡说了句,“多谢你家大人。”
去城西山的路还很远,林挽朝写下一张字条,隔着帘子递给外面马上的卫荆。
卫荆接过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转手,就交到了裴淮止那里。
裴淮止苍白的手指轻轻捏着字条,上面的字迹格外娟秀。
八根粗壮铁梨木,一副棋盘,十斤硫磺。
卫荆摸着头脑:“大人,这都哪跟哪儿啊?”
裴淮止轻笑,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了脚边。
“按她说的去准备。”
卫荆应下,转身欲走,没半步又折了回来。
“大人,那个......那个纸条你揉早了,我......我没记住!”
话音刚落,卫荆就感受到一阵凉风刮过。
他缩了缩脖子,拿起纸团就飞快离开。
卫荆带着绘制好的棋路又回了山上的禁军处,裴淮止则躺在藤椅上,忽的想到了什么,侧眸看向默默收拾棋盘的林挽朝。
手中杯盏轻放,指尖划过杯沿。
“林姑娘。”
林挽朝闻声,回头对上裴淮止含笑的眸子。
他穿着一袭暗紫色锦衣,腰束玉带,墨发披肩,眉目疏朗,端得是俊冷谪仙的模样。
林挽朝牵唇一笑,“大人有事吩咐?”
“吃荔枝?”
林挽朝掀眸看向他身前小案上的荔枝,还被冰块覆着。
她收回眸子,款款起身走去。
裴淮止则也坐了起来,却只是始终瞧着林挽朝那双几乎豢人心神的眼眸。
“大人,听声音,你的人已经过了竹林阵,打起来了,你不过去瞧瞧吗?”
远远望去,黄烟的黄烟浓烈滚滚。
精通机关的山匪定留有地道,贸然闯入就成了请君入瓮、待宰羔羊。
这硫磺,便是用来在地道入口,堵住他们最后逃路的。
裴淮止不动声色的垂下眼,伸手,从桌案上取了一颗剥了皮的荔枝送进嘴里。
“打打杀杀的,太脏了。”
林挽朝一愣,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想起昨日被染脏的鞋子感叹道:“大人果然高洁。”
“多谢林姑娘夸奖。”
“那大人,昨日所言可还作数?”
“我从不食言。”
闻言,林挽朝面上冷静稳重,心下却是激动万分。
为父母满门血恨报仇,唯有入大理寺这一条路。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谢大人成全......”
“只是,”裴淮止又突然抬眸,凝视着林挽朝如玉面庞:“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
林挽朝怔楞。
裴淮止又垂眸,语气淡漠:“我只是说,赏你一次机会,又没说你做成了,我会让你入大理寺。”
林挽朝:“........”
她咬牙,看着裴淮止,这厮是在耍她?
裴淮止则瞧着强压怒火的林挽朝,光阴焦灼缓慢。
片刻,他却忽然笑了,指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抵在唇上,笑的声音发哑:“逗你玩的,放松点。”
林挽朝:“......”
传闻裴淮止有病,看来传闻没错,还真是病的不轻。
林挽朝沉着脸没说话,裴淮止笑着笑着就觉得有几分尴尬,轻咳几声,转移了话题,“这卫荆还没打完吗?”
刚说完,卫荆兴冲冲跑了回来。
“大人,打完了,那帮山匪被打的屁滚尿流,都是一群小毛贼,不过有个江湖老术士给他们当师爷弄了几个机关阵,一看我们打了过去纷纷逃窜。林姑娘猜的真没错,寨子里的地道四通八达,就想引我们下去,我们没上当,硫磺一熏全跑出来了!”
“是吗?”裴淮止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衫。
目光落在林挽朝身上一瞬,既而转身离开:“那便把消息传回去吧。”
林挽朝微微颔首,细肩微沉,低眸,声音极轻极淡:“成了。”
——
今日薛行渊进宫觐见,与皇帝商讨关于河西走廊一带流民镇压之事。
正说着,候公公便来报:“禀陛下,城西的匪患拿下了。”
“果真?”皇帝放下笔墨,又想到了什么,轻笑道:“那丫头,还真有两下子。”
薛行渊笑问:“可是坊间传闻陛下派去大理寺的那位女官?”
皇帝闻言,轻挑眉梢看向薛行渊,这人怕是还不知道,这位刚刚立下大功的女官,就是自己前几日刚合离的妻子。
“嗯,不错。”
“陛下真是慧眼识珠,能为官而且是刑官的女子,想来一定不凡。”
皇帝也没说话,就笑着点头。
候公公也跟着微挑眉,讪笑着摇了摇头。
薛行渊回了将军府,院里的人一个不见,却听见薛玉荛的声音。
寻着声音过去,瞧见正厅围了不少人。
母亲正位上座,神情严肃,眉目间有颇为不满。
堂中有个家丁被捆了手脚跪在地上。
薛行渊蹙眉走进去:“这是怎么回事?”
李絮絮刚义愤填膺的说完什么,瞧见薛行渊回来,连忙迎了上来:“阿渊!”
薛玉荛瞪大眼睛,跳过去一把推开了她,怒道:“还没有成亲呢!不许你跟我哥卿卿我我!”
薛行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掉,一回家就碰见这乱七八糟的事,不由有些心烦,一把拉过李絮絮护在身后。
“对你未来嫂嫂客气些!”
薛玉荛呆滞住了,片刻后,眼眶倏地红了,指着地上被绑住的:“这个狗奴才,教阿文去偷母亲房里的细软,被我发现了,正要交给官府,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倒好,拦着我,还顶撞母亲!”
薛行渊对着薛玉荛发完脾气后就有些后悔,照理说长兄如父,可这弟妹他自小就管的少,母亲三年前病重后,便是一直走林挽朝教养长大的。
薛行渊本就有愧,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好了,我来处理。”
薛玉荛本想直接跑开,不想搭理薛行渊,可又怕自己走了这薛家就没人能制得住李絮絮了,只能强撑着厌恶坐回去。
薛老夫人开了口:“家奴犯偷盗法,按大庆国律例理应押送官府,这是道理!”
李絮絮站了出来:“人无完人,这世上难道只考虑道理,不考虑情理?这家奴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偷走的东西也如数奉还,为何要苦苦相逼?”
“放肆!”
薛老夫人猛的拍响桌子,斥责道:“偷窃者必须杖责五十,这是铁律,如不遵守,岂非人人都敢冒犯主家尊威?”
李絮絮皱眉,不甘示弱的顶撞回去:“我只知道,家中主仆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家奴犯罪,主家更该担负责任才对!”
“好一张伶俐的嘴,我看你是仗着我儿喜欢,与我这老婆子作对!”薛老夫人厉声呵斥道。
“我没有!”
薛行渊夹在中间,横也不是竖也不是,一个不能说,一个舍不得说,只能握着李絮絮的手安抚她,让她少说几句。
偌大的将军府,二房三房都坐在一侧看着,丫鬟婆子也都等着主子一个处置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