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其他类型小说《全文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行进中的轿子忽然停下来,前头太监压低声音呵斥:“你们这是怎么办的差?惊扰了贵人谁担待的起?”谢宁掀起一角轿帘往外看,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正抓着一个女人往后拖。她挣扎的很厉害,鞋子都踢掉了。要不是嘴已经堵上,她一定会去发疯一样撕咬叫骂。这个人,谢宁认识。虽然她衣着与上次相见的时候全然不同,可是谢宁仍然一眼把她认了出来。上一次在安溪桥亭,皇上曾经传召了两个乐师来奏曲,弹琵琶的女子让谢宁印象深刻。那个女子也看见了坐在软轿中只露出小半边脸庞的谢宁。她像是凭空陡然生出力气,一把甩开拧住她臂膀的太监,扯下塞口的破布,大声嚷着:“谢才人!求谢才人救命!”谢宁眉头皱了一下。轿前头的太监更是心里叫苦。轿子里坐的这位才人,论品阶实在不算什么,但是论圣...
正在行进中的轿子忽然停下来,前头太监压低声音呵斥:“你们这是怎么办的差?惊扰了贵人谁担待的起?”
谢宁掀起一角轿帘往外看,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正抓着一个女人往后拖。她挣扎的很厉害,鞋子都踢掉了。要不是嘴已经堵上,她一定会去发疯一样撕咬叫骂。
这个人,谢宁认识。
虽然她衣着与上次相见的时候全然不同,可是谢宁仍然一眼把她认了出来。
上一次在安溪桥亭,皇上曾经传召了两个乐师来奏曲,弹琵琶的女子让谢宁印象深刻。
那个女子也看见了坐在软轿中只露出小半边脸庞的谢宁。
她像是凭空陡然生出力气,一把甩开拧住她臂膀的太监,扯下塞口的破布,大声嚷着:“谢才人!求谢才人救命!”
谢宁眉头皱了一下。
轿前头的太监更是心里叫苦。
轿子里坐的这位才人,论品阶实在不算什么,但是论圣宠,长宁殿上上下下现在没有一个敢怠慢她。
这个半路上突然杀出来的麻烦居然叫出了谢才人之名,他显然不能当着才人就这么独断专行让人赶紧把麻烦处置掉。
果然谢宁出声了。
她问:“怎么回事?”
那几个办事不力的太监赶紧加了把力气,又把琵琶女的嘴堵上,其中一个领头的跪着向前膝行两步答话:“回才人的话,这女子是教坊司的乐人,私闯素怀门被拿下,正要依律处置。”
“她闯门做什么?”
那个太监不敢隐瞒:“她说想求见主子,找御医瞧病。”
谢宁看着琵琶女的模样,她狼狈不堪,两眼死死盯着她,眼里两点光亮的出奇。
教坊司的乐师伎人不少,要是生了病想请太医并不是特别艰难的事。
回话的那个太监很机灵,小声解释说:“回才人,这女子和那个生病的都在贱籍。”
谢宁明白了。
不但教坊司,连宫中其他服侍的宫人也分成几等。
最低一等就是贱籍,贱籍中的人命比蝼蚁还要卑贱,是众人脚底的烂泥。其他人未必有什么更高贵的出身,但是能够有作践他人的机会,是人人都想要来踩上一脚的。
“她擅闯宫门应该怎么处置?”
“依律,罪该杖毙。”
送谢宁返回萦香阁的太监是白公公的徒弟小叶,非常机灵的一个人。如果他师傅白洪齐不看好谢才人,是不可能安排他来做这个差事的。
谢才人圣眷正浓,又在春风得意的当口上,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不是触才人的霉头是什么?
这个女子还认得才人,叫得出才人的名号。
这事儿处置起来就不能太草率了。
“按罪是该杖毙的,不过她这不是没闯进去嘛,”小叶拿定主意就开始帮那个女子开脱:“再说了,听这意思,她也是心急救人,这也情有可原呐。”
跪在一旁的那个太监心领神会,马上应道:“叶公公说的是,小的明白了。”
明白就好。叶公公一琢磨,反正都要做好人了,不如再送一个人情,也让谢才人高兴高兴。
“你回头去太医院看看,有得空的御医就叫上一个去教坊司给看看病,要是治好了救了人一命,也是你功德不是?”
“叶公公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
谢宁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叶公公。
不到二十岁的人,说话办事这么老到世故。
“谢才人,咱们走吧?”
她是睡到自然醒的,窗子上一片明光,她乘着小轿被送回去。
青荷与青梅也备了热水和同样热腾腾的小米粥,一直在等着她。按着常例,一个多时辰前就该回来了,可是等了又等,热水都凉了又再烧热一回,谢宁这才回来。
青荷脸上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气,赶紧过来扶她进门。
连着两次被宠幸,现在自家才人受宠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青荷昨晚乐得半宿没睡着。
更不要说才人今天这么晚才回来了。可见昨晚才人一定很受宠。而且才人这么晚回来,看起来精神又不好,不用问也知是起晚了。
能够多睡这么长时间,皇上对自家才人真是另眼相看啊。
“才人先梳洗一下,奴婢去把粥热一热。用了粥才人再好生歇一歇?”
这安排很妥当。
谢宁醒来之后也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不自在,这回青荷准备了温度正适宜的热水,她畅快自在的又洗了一回,换上干净软和的里衣,散着头发坐在榻边喝粥。
粥熬的稠稠的,喝下去感觉又热乎又柔和,把肠胃都熨软了。
青荷正动作轻柔的替她擦头发,听着外头来人,连忙起身出去。
来的是白公公的徒儿阮大良。青荷和青梅不敢怠慢,笑着赶紧迎出来。
阮大良笑的比她俩还亲切还热乎呢。
他师傅点了他来谢才人这儿,这是给他的好处。眼见着谢才人要得势了,先结个善缘比什么都强。要是等人家起来了之后再贴上去,人家也不稀罕了。
“阮公公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敢不敢,皇上吩咐给才人送东西来。”
青荷跟青梅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
这宠幸之后,恩赏也跟着来了。
赏赐的东西谢宁接了之后要遥拜谢恩的,再打赏过阮大良,送走他之后,谢宁才领着青荷一一看皇帝都赏了她什么东西。
四匹缎子,两对金镶宝石步摇,两盒样式精巧的各色银锞子。除了这些传统的例赏之外,还有一套茶具,一本字贴。
皇帝提起赏茶具居然不是顺口一说,还真记住了啊。
谢宁打开那只装茶具的锦盒,里面是一套素天色的茶具。釉色晶莹,那一抹青看起来确实如书上说的“雨过天开云破处”,那样透澈动人。
想到这个是皇帝特意吩咐送来的,感觉拿着就有点烫手了。
青荷心说,这御赐的东西可金贵,瓷器又脆,要是碰坏了可不得了的。她说:“奴婢拿去好生收起来吧。”
“就放着用吧。”
给了就是让她用的,不是为了让她供起来。再说,谁知道赏过这一回,还有没有下一回呢?趁现在年华好,对自己也好一点。
至于字贴,就让谢宁更纠结了。
皇上赏她字贴是什么意思?觉得她字写的难看让她好好练字吗?
接下来的两三天萦香阁那个闹腾啊。
谢宁如果愿意提起笔来写一点后宫日常生活札记之类,那么这一章的回目就可以取做“谢才人喜获荣宠,萦香阁门庭若市”。
没错,真是门庭若市。
来的人比上一回还多,还杂。谢宁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才人,谁也得罪不起,让这个进来了总不能把另一个拒之门外,但是让她们进来了,三句话不到就开始打听皇上,让谢宁实在无语。
皇上可和气?皇上爱吃什么?皇上喜欢什么颜色?皇上几时再到后苑来?皇上这皇上那,皇上皇上皇上……
谢宁心里应该觉得她们讨厌的,但是她又不能说出来。
她觉得她们也可怜,但是自己又不是菩萨,没那个本事满足她们的心愿。
问题是,就算她克制忍让,让她们进来了,陪她们说话了,她们也根本就不领情,还觉得她非常奸诈阴毒,因为从她嘴里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掏出来。
别人看着谢宁很得宠,还陪皇上用过膳,皇上甚至来萦香阁盘桓过半天!可是问她什么她都不答,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不敢妄自揣测上意,总之就是怕别人从她这儿得了消息反夺了她的宠爱。
好不容易把一屋子闹哄哄的人送走,青梅收拾茶盏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把手里的抹布一甩:“这都什么人啊?才人也太好性了,就不该让她们进来。”
青荷瞪她一眼:“好好干你的活儿吧,乱嚼什么舌头。”
自家才人虽然得了宠,可是又没有晋位,也没有迁宫呢。住在后苑这里,怎么能对这些人不应酬一二呢?要是敢关上门不让他们进来,不到天黑才人的名声就得让她们传的臭不可闻了。
青荷心里也不是不窝火的,刚才来的那什么刘才人、钟才人、梁美人、白才人,李美人……不管她们嘴上说的多好听,青荷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要是才人能得晋封就好了,能晋一级,最起码这些人就算眼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
谢宁让那些人吵吵的头疼,青荷收拾好了外间那一摊子,另端了茶送进屋来:“才人,喝口茶,吃点果子歇歇吧。”
谢宁看见盘子里的石榴,有些奇怪的问:“这时候哪来的石榴?”
“膳房的人额外孝敬才人的。”
石榴又大又圆,火红火红的,一个怕不得有一斤多重,个头儿可真不小。
青荷看谢宁感兴趣,连忙说:“他们说要帮着剥,我说不用剥,就这样就好。才人现在要吃的话,我现在就剥。”
“我现在不饿,先就这么放着吧,看着也挺喜人的。”
青荷按她说的,把两个大石榴拿了放在案上的盘子里,红红的石榴衬着玉白的盘子,倒是给屋里添了一分亮色。
“青梅呢?还在生闷气?”谢宁摆摆手说:“我都不气了,叫她也不用气。晚上咱们吃好吃的,红烧狮子头好不好?”
青荷也笑了:“她忘性大,一会儿就不记得了。狮子头是不是油腻了些?上次膳房做的那豆腐丸子也很好,难得的是把素豆腐做出了肉味儿来还一点都不腻。”
“不用,狮子头怎么就腻了?一点都不腻。”谢宁其实不喜欢那些假荤菜。素菜就素吃,干嘛非得重油赤酱的烧出来,再安上什么素鸡素鸭素火腿的名儿。可能谢宁对它们先入为主有了偏见,怎么也没吃出肉味儿来,就觉得油味儿酱味儿太重了。
豆腐丸子当然也好吃,可她今天不想吃豆腐啊,寡淡了一点,她想吃香喷喷软乎乎的狮子头。
青荷劝不动她只好应下来。
才人什么都挺好,就是对吃食不是一般二般的上心。
青荷想劝劝才人,为着身形苗条,宫里的女人都吃的不多,而且口味都偏素淡,自家才人对吃这么上心,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日子久了肯定要后悔的。有空的时候,不如琢磨点别的。
“才人这些天趁着得空,给皇上做点东西吧?”
“做活?”谢宁有些意外的问。
青荷点头说:“才人手艺也还不错的……”说这话青荷有点亏心,才人那女红水平,真是拿不出手。可是只要下点功夫,做的细一点,总会做得好的。
“才人可以给皇上绣点东西,像荷包了,扇坠了什么的,都挺好的啊。”
青荷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她猜着才人应该明白的。
精心的做了,递给皇上。即使皇上不戴着,这份儿心意皇上也能明白。如果皇上戴上了,那一看见这东西,不就能想到做东西的人了吗?总之都是能在皇上面前讨好的事儿,别人都巴不得呢,自家才人还真是不开窍。
就她那手艺,还是算了吧。
谢宁第一反应果然是打退堂鼓。
她打小手就笨,又没人好生教过她。写字磕磕巴巴的练了这么久,还叫皇帝美美的看了一回笑话。这要再自曝其短,不定得把她的形象毁成什么样的。
她觉得那细细的一根针总是很不听话,往左扎偏偏从右边透出来了,缝不两针就发现线自己就打成结了,可这结是怎么打出来的她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啊。按着一样的花样子,别人就能绣的分毫不差,她都不知道自己绣出来的那一团烂线是什么东西,就算对着原来的样子认都认不出来。
绣这样的玩意儿送给皇上,那是嫌自己日子过的太舒服吗?
青荷还想再接再厉的接着劝她,谢宁赶紧想把她支开:“我再想想吧。对了,晚上除了狮子头,我还想再要个糖醋里脊肉。”
真会吃!
青荷无奈的应了下来,心里来来回回把狮子头骂了好几遍,才出去吩咐青梅了。
青梅倒是没她想的那么多,听说才人没让下午那些人气着,还有胃口点菜,她于是高高兴兴的去膳房传话去了。
她招了一下手,胡猴赶紧凑了过来:“青荷姐姐有什么吩咐?”
青荷打量他一眼,这人从头到脚都比一般人瘦,简直像放在门缝里挤过又拿出来的一样。
“你去膳房一趟,跟黄公公说,熬点绿豆汤来。”
胡猴利索的答应了一声。
青荷看他去了,转身进了屋。
谢宁大概是觉得领子勒的有些紧,自己扯的有些凌乱松散。发髻也揉搓的变了形。
青荷赶紧过去替她整理,把头上的首饰摘了,再把她外面的衣裳褪下,又抱过一床薄夹被替她盖上。
主子这是喝了多少酒?刚才看她不但脸,就连脖子都红了,就像搽多了胭脂一样。
青梅端了蜂蜜水进来,青荷接来,哄着谢宁抬起头喝了两口。
青梅有点着急:“主子怎么喝醉了?要是回头传旨要去伴驾可怎么办?”
青荷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今天不会的。”
青梅不明白:“为什么?”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皇上应该会去延宁宫。”
“可上次陈婕妤生辰,皇上那天晚上也没有召幸啊。”
“陈婕妤是陈婕妤,淑妃娘娘可不一样。”
就算不看着淑妃的面子,也要看淑妃父亲、兄长的面子。就算他们的面子都不看,也要看玉瑶公主的面子。
皇上儿女少,玉瑶公主很得宠。就算只看在女儿的面上,皇上也会对淑妃娘娘宽容有加。
胡猴把绿豆汤提回来了,可主子也已经睡熟了,这汤没能派上用场。这汤总不能再原样提回去,就由几个人分了。
青荷坐在回廊拐角的地方叫胡猴过来问话:“绿豆汤是谁做的?”
“是黄公公命他徒弟给煮的。因为我在一旁立等,黄公公还想了个妙招能让汤快些煮好。”
“什么妙招?”
胡猴小声说:“这可是黄公公的绝招,我也是站在门口看见一眼,黄公公在锅盖上压了块石头,还用湿布把锅边的缝都堵上了。”
“这也算是绝招?”
“一般人肯定不知道。我猜啊,这汤一滚开了不就冒热气嘛,热气要是都冒跑了,汤就熟的慢。黄公公这么干,又压紧了锅盖,还堵住了跑气的缝子,这么一来汤肯定就会快些烧好。”
听他这么说,青荷也觉得确实有道理。黄公公管着后苑这一片的膳食,没点绝招肯定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的这么牢稳。
“既然是人家的不传之秘,你看见了就放肚子里,可别到处去说。”
胡儿连忙应着:“姐姐放心,我明白着呢,一定管得住嘴,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半个字。”
“你是头次去膳房传话办差事,他们没说你什么吧?”
胡猴忙说:“没有没有,膳房的人对我都特别客气,我还预备了一点儿钱想递过去,他们非不要,还请我吃点心。”
这是应该的。青荷打发胡猴去跑腿,他虽然只是个小太监,却是萦香阁出去的人,膳房的人很有眼色,肯定不会慢待他。
“咱们当奴婢的有什么脸面?脸面都是主子给的。因为咱们主子得势,咱们出去才有脸。可你也要当心,在外头绝不能以势压人,借着主子的名头招摇,给主子惹祸。真有那样的事,你自己也知道后果。”
胡猴连忙保证,就差指天发誓赌咒了。
青荷的话非常不客气,但胡猴心中毫无不悦,只有一片火热。
青荷姐姐这是要提拔他,要用他,才会耐着性子敲打他。
谢宁来的不早也不晚。来太早了大家坐着难免冷场没话说,来晚了又会让人觉得是自恃身份摆架子。
刘才人和孙采女已经来了,梁美人正陪着她们俩坐在那里喝茶说话。谢宁进来的时候刘才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急急的站起身迎出来。孙采女品阶更低,当然也要起身相迎。
梁美人在那儿犹豫了一下。她品阶比谢宁高,论理是不用起身相迎的。但是今天是她特意把人请来的,应该礼数周到一些。
这么一犹豫,谢宁已经进屋到了跟前了,她还坐着没起身。
谢宁并不介意,她向梁美人微笑着行礼:“梁姐姐好。”
梁美人这才像被针扎了一样,有些慌乱的起身来还礼:“谢妹妹来了,妹妹别多礼,都是自家姐妹。”
刘才人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的,心里对梁美人的评价又跌了一截。
说是自家姐妹,那刚才就那么大咧咧的坐着等人问好啊?一个美人有什么了不起?谁不知道皇上早把她忘了,都有一年多没有召幸过她一回了。现在巴巴的下贴子请人来赏花,人家不好拂情面过来了,她还要拿乔摆架子。
这是想同人修好的意思吗?
这么蠢钝的一个人,白长了一张漂亮面孔,怪不得皇上不待见她了。
谢宁入座之后,冯才人也来了,众人又客气扰攘一番。
屋里头这五个人,梁美人生的好,打扮的也格外精心,在众人之中应该是最扎眼的一个。她头上就插戴了一支步摇,下面的流苏在脸侧不住晃悠。
谢宁就不喜欢戴这个,总觉得那些流苏长穗垂珠都碍眼,晃来晃去的挡视线不说,还让人心生烦躁。更不用说戴了这个,转身回头的动作都得格外小心,不然动作一大,穗子很可能被甩起来抽自己的脸。
她就被自己抽过。
再说说最不起眼的那个,肯定是孙采女了。她的品阶最低,脸型不出彩,鼻子有肉,嘴唇偏厚,个子也稍矮了一些。皮肤本来应该是很细嫩的,可粉扑的厚都遮住了。穿的是件高腰襦裙,上下一桶连腰都没有,从头到脚找不出一个优点来。
其他三个人就打扮的都差不多了,谢宁并不比其他人显眼。
刘才人看着谢宁,在心里暗自评判了半晌,也就得出顺眼二字来。
李昭容姗姗来迟,屋里头几个人一起站起身迎她进来。
她的品阶最高,显然已经和后苑里头这些人不是同一阶层了。身份最高的人总是可以最晚一个到场,旁人等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来迟了,各位妹妹不要见怪。”
大家纷纷说起客套话来。宫里头这个姐姐妹妹的称呼一般不按年纪排,是按着地位和资历来排的。李昭容论出生年岁,比谢宁和孙采女年长,但是比梁美人她们几个要小。可那又怎么样,梁美人不也得乖乖的叫一声李姐姐吗?人家品阶比你高了两阶,你上去喊一声妹妹试试?那不成了缺心眼儿嘛。
所以李昭容有这个底气对着她们喊妹妹,她们也得客气恭敬的称姐姐。
梁美人把她的茶花请了出来。
花很不错,一共四盆花一字排开放在廊下摆的矮几上,谢宁不太懂花,但是不妨碍她跟着众人一起欣赏。
李昭容借着赏花,也在看人。
她听说了后苑有位谢才人被召幸。谢才人?她认识的姓谢的才人也就是谢宁一个了,刚进宫时候还在一间屋子里住过。
可是时间有点久了,早先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当时也不算特别熟,就记得人挺安静,脸上时常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扎眼,看着让人挺舒服的。
现在一看,眉眼还依稀是旧时的样子,就是又长开了些。皮肤好,像洁白纯净的宣纸,淡墨弯眉,翦水双瞳都像用笔描上去的一样。唇上也用了一点胭脂,晕得深浅均匀,那一抹红就如同揉碎了的三月里的妖娆桃瓣,十分可人。
看着顺眼,让人一下就想起绿水春山,那么柔和温软。
李昭容近来也无宠,看着谢宁的眼神就难免有些微妙。
说真的,她今天过来根本不是赏茶花的,就是听说谢宁也来,她才来的。不是看花,是为了看人。
以她的地位再倒过去巴结一个小才人那太掉价了,可是知己知彼总没有坏处。看看她有哪点儿好,哪点吸引了皇上,自己心里也好有数。
从前有一阵子后宫里的人都盯着陈婕妤。因她得宠,所以她穿什么戴什么熏什么香喝什么茶都有人模仿,模仿的原因是众人觉得皇上应该喜爱这些,那么依着样儿学起来,说不定就也能被皇上相中了。
李昭容却不这样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相性子,旁人硬要学也学不到形神兼备。就像陈婕妤喜欢用深樱桃红的唇脂,把两片唇描的水润润红嘟嘟的,人家嘴唇小,描出来就像樱桃。可要是长着一张大嘴的学她,描出来真是血盆大口,那能学吗?
梁美人和李昭容的关系是有点疙瘩的。梁美人是她们这一批进宫的人里头第一个得幸的,可是李昭容后来居上,梁美人难免会觉得,是她夺了自己的宠。更不要说她只得封了美人,李昭容却压了她一头成了昭容。
见了面还是客气,心里头的滋味那就复杂难言了。
但现在再见面,两人都是昨日黄花,这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谢才人才是新贵。
梁美人没指望一次相约就能干成什么事儿,她起先性子是傲慢一些,觉得自己生的好,又走在其他人前头。两年冷板凳坐下来,多少傲气也磨平了,不得不放低身段另谋出路。谢宁这里先交好她,以后时日长了总能瞅着机会。
决心是下了,就是行动起来磕磕绊绊不顺利。刚才谢宁进屋的时候她就没拿捏好分寸,现在赏花的时候其实正是借机叙话的好时机,她却又犹豫上了。李昭容才是地位最高的,不好撇下。谢宁那里有个刘才人还有个孙采女紧粘着,她想再过去都有点凑不上了,这边跟李昭容又话不投机,两头都落空。
刘才人正殷勤讨好的问:“谢姐姐喜欢这里头哪一株茶?”
抬手不打笑脸人,谢宁也客气:“这株白茶不错,刘才人你觉得呢?”
刘才人一笑:“我觉得这株红的好。”
这四盆茶花品相都好,最右边的一盆还是双色的。同一朵花,一半黄,一半红,就像有人拿笔染出来的一样,很稀奇。
不过谢宁还是喜欢那盆白色的,花朵有茶杯口大,洁白芳香,看起来显得那么舒展和干净。
孙采女跟在一旁,从头到尾她都没怎么出过声,安静的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赏了一会儿花,梁美人又请众人吃茶。茶是好茶,可是李昭容只是沾沾唇,谢宁也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就算只是这么一口,青荷侍立在旁都紧张起来了。
宫里头人人谨慎,绝不会在不熟悉的地方随意吃喝。谢宁来时青荷还想多叮咛一声,让自家才人务必小心,后来想了想觉得才人应该心里有数,才没有多说。
谁知道梁美人存的什么心?嫉恨的人容易做出疯狂的事情来,小心谨慎一万年都不嫌多。
尤其是入口的东西,更得多加提防。
可现在当着众人,青荷也不能拦她。
好在才人只抿了这么一小口,没有把这一整杯都喝下去的意思。
再看其他人,除了孙采女冯才人两个算是真喝了,其他人的杯里的茶都没怎么见少。
“想想咱们刚进宫学规矩的时候,当时我记得李昭容姐姐是学的最快最好的一个。”
李昭容微笑:“哪里,我记得梁妹妹背诵内律规条比我熟练得多了。倒是孙采女,总是落第,没少被尚宫责罚。”
孙采女有点迟钝的应了一声,连句客套话都接不上来。
梁美人暗自骂了一声蠢钝,不再理她。
当时她们这些人都是在重围中杀出来的,各州各郡都选送了不少美人,最大的是十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二岁,加起来有七八百名呢,要说长的丑的特别粗笨的,早在初选时就刷掉了。最后留下的人里头再一比较,还是能分出高下不等。孙采女就属于垫底的那一种,相貌身材不出众,人也不够机灵。
李昭容来望云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梁美人却心里发急,她是想和谢才人说说话套近乎的,可是到现在也没点进展。
早知道还不如单请谢才人一个,了不起再请一个陪客,现在请的人多了,干什么事儿都不方便。
这精心策划的赏花会却徒劳无功了,这让梁美人如何能甘心?
正琢磨着还能怎么办,宫人突然进来禀报,说陈婕妤来了。
太平无事的过了几天,从那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之后,这两天天气都还算凉爽。
数数日子,快要立秋了。
谢宁发现,刚平静了没有几天,青荷怎么又看着有点沉不住气了?
明明平时她比青梅要安静得多,偏偏想的也太多。像青梅似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事很少能搁过夜,整天吃的好睡的也好。
这个从脸型上都可以一窥端倪。青梅是个圆脸儿,比俗称的“面如满月”还差点,但比标准的鹅蛋那又胖了两圈儿。青荷本来也应该是鹅蛋脸,就是这只蛋体态修长了些,下巴还有些略尖,所以众人都觉得青荷应该是个瓜子脸。
谢宁记得以前她的两腮上还挺有肉的,难道都是为自己操心才变脸的吗?
谢宁猜不出青荷在琢磨什么,索性直接去问她。
“奴婢是想着,天一转凉,就该过节了。”
谢宁点头。过节就过节呗,都已经在宫里过了两回中秋节了。中秋的时候和平时也没有太多不一样。不过比平时多了些月饼、瓜果。宫里当然也有节庆活动,不过她不够格去参加,顶多是跟住的近的几个人一起赏月,喝两杯薄酒。
真的是薄酒,有时候甚至都没有酒味儿,就像在喝有些发酸的甜水。
去年喝着那名为“夜露白”的水酒时,感觉就跟喝露水一样,只是有一点淡淡甜味的水而已,跟酒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没有进宫,谢宁觉得自己开个小小的酿酒的作坊也不错,卖点自己酿的米酒和果酒什么的,应该也能挣钱养活自己了。
可是现在说那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以后,她大概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青荷所担忧的事显然不是如何过节。看了看才人单纯的目光,青荷真觉得自己实在是任重而道远。才人这么不会谋算,将来可怎么办?
青荷没听说过能者多劳这个词。有的人天生就比别人想的多,想的远,可这样的通常过的都挺累,快乐也相应的变的比一般人少很多。
“按往年的惯例,过节的时候说不定会有晋位的机会。”青荷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晋位啊……
谢宁慢了一拍想起来。
以前确实有过。皇上把晋位似乎也当成了一种过节的恩赏,赐与后宫的女子。比如梁美人,她就是入宫第一年的新年时晋位的,而李昭容则是在那一年的中秋晋位美人,过后又晋为昭容。
在非年非节的时候也有过晋位的先例,但那得有例外的情况。外头的男人挣前程求的也是立功受奖。后宫女人们想晋位也是一样,立功途径是固定的。
有孕,给皇帝生下孩子延续血脉,公主或是皇子都可以。
青荷当然希望这个中秋节时,自家才人可以晋位。
“要是这些日子皇上召才人伴驾,您可一定留心,让皇上高兴些。”
谢宁知道青荷的提醒完全是为了自己考量。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皇上高兴些啊。要讨一般人的喜欢大概投其所好就可以了,皇上呢?皇上富有四海什么也不缺啊。
况且宫里想讨皇上喜欢的女子真是太多太多了,能用的招数别人肯定早就都用过一遍了,谢宁真不知道如何在这方面推陈出新,以求能让皇上龙颜大悦。
难度太大了啊。
隔了约有半个月她才被皇上再度召去伴驾。
已经立秋了,白天的气候依旧燥热如同盛夏,但是早晚的时候吹在脸上的风已经颇为凉爽。清晨如果起的早,可以看见大片的芭蕉叶上凝结的夜雾,潮湿的雾气又变成了露水。
谢宁今天穿了一件浅杏子红的宫装,肩膀上还搭着一条象牙色斓花披帛,头上没有过多的珠宝首饰,梳了一个慵云髻,簪着几朵栀子花。花朵洁白无瑕,还带着碧绿的叶片。
现在不是栀子花开放的季节,所以皇上的目光在谢宁的发间停留了一刻之后,马上判断出这并不是真花。
“是绢布做的?”
谢宁微笑着点头,轻声解释:“裁完衣裳总会剩下一些无用的边角料,挺零碎的连荷包也做不了,但是还能剪成花瓣大小,再拼起来就行了。”叶子也一样,是用墨绿色的缎子做的。
“绢布不都是很软的吗?”
哪怕是皇帝也有不了解的东西啊。
谢宁解释:“绢布要上浆,浆子干了之后就会变的硬挺了。”
皇上回忆起在萦香阁书架上看到的草编花篮:“这个也是你自己做的?”
“闲着的时候做的消遣。”
这花和她很相称。
后宫的美女们喜欢在头上簪花,首选是那些花形繁复,色泽鲜艳明丽的花朵,比如牡丹、芍药、芙蓉、茶花等等。栀子花当季的时候,也会有人把它结成手绳佩戴,或是别在襟前充作领扣,那是因为栀子花格外芬芳的缘故。
所以谢宁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讨好皇上啊。连这种女子头上戴的花环上似乎都有兴趣,可以就此聊个一盏茶的时间也不嫌麻烦。
但你能说皇上喜好头花吗?
那肯定不是啊。
她也陪皇上用过膳,但是也看不出来皇上特别喜欢吃什么。
要说真的有喜欢的,那就皇上似乎喜欢她点的菜色。从一开始那次皇上来萦香阁吃的汤面,到上次在安溪桥亭喝的冬瓜汤,这些都是她点的,皇上看样子倒蛮喜欢的。
可这是她的喜好啊,哪能以此来断定皇上的口味就和她一样呢?再说皇上又不是三岁孩子,就算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能籍此博得皇上欢心了吗?
真是一筹莫展啊。
谢宁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去烦恼了。她专心致志的品尝皇上这儿的好茶。
茶叶的颜色碧绿清幽,茶汤淡黄,茶气馨香,口味甘美。
她那里最近送去的茶叶也不错的,当然和皇上这里的不能相比。从敞开的长窗望出去,可以看见碧蓝如洗的天空。
蓝的令人难以直视,初秋的艳阳洒在远处宫殿的屋脊上,给那些乌瓦涂抹上了一层融融的金光。
“陈婕妤在朕这里告了你一状呢。”
谢宁已经飞远的思绪被皇上这一句话给唤了回来,她捧着茶盏,澄澈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懵然,好像一时间没能弄明白皇上的意思。